('那一瞬间,李雁容的眼泪如同山洪一般爆发,自她的眼眶汹涌而下,转瞬间便落了满脸。
她不顾仪态,朝他飞奔而去,如同孩子般扎进他的怀里,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是你吗?是你吗?阿岳,是你回来了吗?”
岑岳凡用力箍着她的身体,她小小的瘦弱的身躯时隔十八年再度回到他怀中。
他竟恍惚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不断用力收紧双臂,就怕松开手她便幻化如烟,飘然入云里。
他不知此时是梦还是真,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拥抱着她。
他怕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的一场梦,恰如方才那一场,梦醒她便无影无踪了。
“是我,雁容,是我,我回来了。是我不好,走了太久,我对不起你,没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回来。”他把头深深埋在李雁容的颈窝,眼泪顺着淌了进去,她感到颈侧生凉。
那真实的凉意让她无法忽视,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她泪盈于睫,眼前朦胧得厉害,依稀可辨他的眉眼还似从前,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她抬起双手,捧着岑岳凡的脸,触及到他的体温,她的眼泪越发汹涌,喉头嗫嚅,声音里都是含糊的哭腔:“没关系,走了再久也没关系,我会等你,只要你回来,我都会等你。”
岑岳凡越发分不清眼前究竟是不是梦了。
如果是梦,他愿在梦中长醉不复醒。
陆晚晚立在墙边,看着他们重逢的场景,亦是哭得不能自已。
上天太会捉弄人了,所有人都被它捉弄得死去活来。
她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慢悠悠地走上前,朝岑岳凡和李雁容跪下,道:“舅舅,舅母,请恕晚晚无礼,一直未告知你们真相。实则是因为此前我不敢确认舅舅的身份,后来舅舅又受了伤,怕舅母在京中牵挂,故而隐瞒。”
岑岳凡此时意识方稍稍回归了些许,他看了看陆晚晚,又看了看李雁容,迟疑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雁容情绪起伏太大,仍紧紧攥着岑岳凡的衣袖,她呼吸吐纳,极力平复了下情绪,上前扶起陆晚晚,眼泪越发淌得厉害:“你这孩子,舅母怎么会怪你。”
原以为此生无缘再会的人,竟能隔着生死再度重逢,已是上天的恩赐。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岑岳凡道:“阿岳,她是晚晚,莞妹的女儿。”
“可是?”岑岳凡大惊,再度潸然泪下:“你就是阿琛以前的妻子?”
谢怀琛和谢允川谈完话后,得知陆晚晚带着李雁容来找岑岳凡了,便径直找了过来。在竹墙外恰好听到岑岳凡问的话,他道:“舅舅,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从前是她,如今是她,往后还是她。”
他走了出来,对上陆晚晚的眼睛,和她相视一笑。
李雁容声音都哭沙哑了,她极力克制住自己要哭的冲动,缓了缓神,对他道:“阿岳,其中的事情很复杂,等以后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岑岳凡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笑容温柔:“好。”
他的手缓缓滑向下,紧紧扣住她的手,因为劳作,她的手不似从前那般细腻光滑,略带粗粝,却带给他更加真实的触感。
没多久,陈嬷嬷得知消息,也来了。
她是看着岑思莞和岑岳凡长大的,当年得知岑岳凡遭遇不测身亡,她眼睛都快哭瞎了。此时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又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她几十年来的忠心终于得到了回报,上天又将小少爷还到了她身边。
陈嬷嬷一哭,引得李雁容和岑岳凡又大哭起来。
十八年,并非朝夕,生离了小半生再度重逢,十八年的心酸与苦楚,都化作了桃花树下的一场痛哭。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红红肿肿的。
宴席上,陆晚晚又将与岑岳凡重逢的事情讲了一遍。
沈在歌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几欲落泪。
就连谢允川,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什么场面没见过,仍是免不了眼含热泪,他举起酒杯:“贤伉俪二十多年前为我大军鞠躬尽瘁,夫人又辛苦养育晚晚,先生义举救了无数大成子民,救了阿琛,救了我谢家的希望,大恩不言谢,这杯酒,谢某敬贤伉俪,祝贺你二人重逢。”
陆晚晚也举起酒杯,道:“父亲说得没错,这杯酒,咱们一起干了,为了舅父和舅母这穿越生死的重逢。”
岑岳凡含着热泪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身侧的李雁容,哽咽着高声道;“好,这杯酒敬咱们的重逢。”
大家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欢笑着夹杂着泪水。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仿佛早已在二十年前,这满室人的缘分便已定下。
这顿家宴,没什么拘谨,大家都吃喝得很尽兴,滴酒不沾的李雁容也喝了不少酒,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她有了几分醉意。
岑岳凡扶着她上榻,小心翼翼地除去她的鞋袜,又亲自打了水替她洗脸擦手,收拾妥当之后,再回来,她已经睡着了,呼吸起伏,鼻腔里发出窸窣的声音,好似委屈得不得了。
这一日心情大起大落,岑岳凡累极了,却半点睡意也无,他吹熄屋内的灯,只留了小小的一盏,留在床头,他借着烛光静静凝睇着李雁容的脸。
那舒展的眉,纤长的睫,紧紧抿着小口,和十八年前并无半点差别。
岁月对她仿佛格外温柔,不忍将她的容颜催老,他心情激荡,似潮涌起伏,指腹抚摸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越是触碰,越是不舍。
多少个午夜无眠,辗转反侧时,他的脑海中都浮现出她的面容。
思之念之,一日不敢望之。
他静静看了她一夜,好似一不注意,她便会飞走一般,整整一宿没有合眼。待到天明,他怕她起床后看到自己的满面倦容,便先下榻,到院中打了清水梳洗。
李雁容在酒精的催动下一夜好眠。至天明时分才又做了个梦,这个噩梦折磨了她十八年。她梦到岑岳凡浑身是血,仿佛一个水鬼,从河里爬出,她呼喊着奔向他,却被他张开口,咬碎撕裂。
痛意蔓延全身,她便是此时醒的。醒来时后背已然冒出冷汗,沾湿中衣。
她陡然间坐起,一摸身侧,冰凉的被窝让她的心一瞬间如同坠入深渊海底,万劫不复的绝望再度袭来。
她急忙跑下床,鞋也来不及穿便跑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岑岳凡洗漱完毕回来,正立在门口,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赤足上,语气中充满了宠溺,斥责道:“这么大人了,鞋都不穿就跑,不怕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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