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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巨响,房门撞上门框之后颤抖着紧紧闭合。
桑落伸出去的手小幅度抖了一下,心里后怕更后悔,傻站着没敢再轻举妄动。
电话是周明轩打来的,说是管家在桑落房间发现他落下东西了。
“什么东西?”季商问。
周明轩说:“一瓶药。”
“药?”季商还没舒缓的眉头再次紧皱起来。
电话那边的周明轩沉默了片刻,嗓音低沉:“帕罗西汀。”
“一种……用于治疗抑郁症的药。”
“你,你说什么?”季商觉得自己可能是气糊涂了,所以幻听了。
他不明白,桑落是他见过最乐观开朗的小孩,怎么会和抑郁症划上关系?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说周明轩一定是搞错了,可是他想起自己替桑落收拾东西时,桑落夺过去的小药箱。理智在告诉他,是真的。
需要靠褪黑素入眠的桑落,还有情绪始终低落,任性得几乎不可理喻的桑落。
他生病了。
乖巧懂事的桑落,生病了。
季商下意识去看门口的桑落,桑落靠着墙,脑袋耷拉着,看过来的一双小狗眼湿润又通红,嘴唇紧抿着,倔强中又透出几分无措的惶恐。
季商的心像是被他的眼泪漫过,方才还叫嚣着的火气霎时间偃旗息鼓,只剩下满腔的酸胀和心疼。
“你不知道吗?”周明轩问。
季商没回答,但是答案显而易见。
其实在周明轩拿到那瓶药之后,他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他没有给桑落打电话,就是觉得既然桑落没说,他最好还是装作不知情,转而联系了季商,可是没想到,季商也不知情。
桑落大概是瞒着所有人,但幸好,他知道看医生,也知道按时吃药。
“现在知道了。”季商的嗓音一下子就低下去了。
周明轩有些尴尬地“啧”了一声:“这话我或许不该说,但是既然小桑落没告诉你,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去问他。”
“我知道,我有脑子。”季商说。
周明轩:“……”所以我没脑子?
我就多余提醒你。
周明轩无奈:“行,你好好照顾他。”
通话结束,季商也没有放下手机,他沉默地站在原地,视线放空,像一棵沉默的树,尚未熄灭的余烬在内部灼烧着,好像在一瞬间把他掏空了,什么怒气、怨气统统变成了茫然和愧疚。
桑落并不知道他在和谁打电话,室内恢复寂静之后,那种紧绷的微妙氛围又开始蔓延,甚至让他觉得季商的背影有些空荡的孤寂。
他周身那种在怒火渐熄之后泛出来的平静但有力的难过,让桑落心情复杂,彷惶无错。
他想要做什么,可是又害怕自己的情绪让他再做错什么。
就在桑落纠结的时候,季商转过身,漆黑如海的眼睛看向他,桑落顿时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眼眶却湿了。
好半晌,季商才像是无可奈何地认输。
“过来。”
桑落紧绷的情绪猝然一松,他快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季商。
季商接住了他,在桑落收紧双臂的时候,他也抬手附在桑落的后背,回抱住他。
无声的拥抱让房间里的气氛不再沉凝,也不再紧绷,刚才的一切矛盾都在被隐藏,在他们对对方的服软下逐渐平复。
季商低着头,下巴蹭着桑落柔软的头发,少顷,在察觉到肩头湿润的时候,他偏过头,嘴唇擦过桑落发梢,像是心疼地留下一个亲吻。
桑落并不知情,他压抑住胸腔的酸涩,小声道歉:“哥,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
季商没说话,桑落以为他还在生气,抬起头,看向季商的脸:“你不是捡来的,你是我哥哥,我以后不说不要你是我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相信我,我错了,你不要难过。”
桑落的一双小狗眼的确会说话,委委屈屈地道歉,还有固执倔强的放狠话,都让季商心头悸动,酸软一片。
季商还是没说话,可桑落看见季商望向自己的眼神,心里就已经放松下来,他像是被海水温柔地包裹,不必再害怕了。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几秒钟后,季商松开他,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缓慢地拂过他被掐红的下颌,力道比之前不知道温柔了多少。
“疼吗?”季商问。
“疼。”桑落委屈地说,“你太凶了。”
“对不起。”季商近乎温柔地跟他道歉。
“没关系,”桑落很大度地说,“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说错话了,我不是要不听你的话,我只是不想回去,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没有季商,那么冰岛随处可见的极光对桑落来说,就是毫无意义的,甚至比不上五年前在堪培拉错拍的城市远光。
人们总是在低概率事件上赋予幸运的意义,好像得到了那一点概率,就抓住了幸运,就能事事如意。
桑落固执地在堪培拉追寻难以遇见的南极光,何尝不是另一种映射。
季商在他下颌磨蹭的动作停了停,手指碰上他的红肿莹润的嘴唇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样,季商指腹用了些力,按在他的嘴角。
“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吧。”季商说,“但是去哪,得我说了算,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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