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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悯的动作很快,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动手做蛋糕,手边的教程也没见他怎么看过,顶层的奶油球一个赛一个标志,最后装饰上几颗茉莉花。
午餐简单,除了蛋糕和沙拉余下是两份牛排。钟悯将灯全部关掉,遥控窗帘闭合,打造一个黑暗的空间,学着方重行的样子把二十九支蜡烛一个个点燃,说,许个愿吧。
于是方重行合起手掌,举至额头,虔诚地闭上眼睛,似乎回到求平安扣的那天,面前不是自己的生日蛋糕,而是漫天诸佛,他望着祂们,许下与十八岁时同样的愿望、也是钟悯不敢许下的愿望——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此时。
第五十四章 当月亮落下的时候
方重行找好角度,轻轻吹熄了其中一只蜡烛,余下二十八只如豆般烛光浅浅摇曳,然后他说:“萨沙,许愿吧。”
钟悯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看过来的眼神夹杂着些许茫然:我许什么愿?
“我刚才许的是我们二十九岁的共同愿望,”方重行说,“剩下的二十八只蜡烛,你来吹灭它们。”
从一岁到二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无论许过还是没许过,都在今天一并补上吧。
他透过微弱的烛火,看见对面的人愣了片刻,随后低下头,肩膀颤抖,不知是哭还是笑,再抬起头来看不清楚神色,好像在竭力克制着什么,一字一顿地问:“都是我的吗?”
“都是你的。”
五彩斑斓的羸弱蜡烛经不起耽误,已然腰斩,方重行轻声催促道:“再不许它们就燃尽了。”
钟悯鼓足气一只接一只吹熄蜡烛。
一岁,两岁,三岁,想长大。
六岁,七岁,八岁,塔娅别离开。
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要自由。
十八岁,勇敢一些,十九岁,再勇敢一些。
二十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你带我走,我们逃跑吧。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你快出现,你怎么还不出现。
他的嘴角扯出来一个很圆的弧度:“许好啦。”
方重行去摸餐刀,切下一块有着最大一颗青提的蛋糕放在他面前:“会实现的。”
钟悯被自己身体里的声音吓了一跳,细胞们正不受控地大笑,眼前只剩下影影绰绰的模糊,某种透明液体争先恐后从眼眶涌出来,不等他动作,另一双手已经捧起他的脸,方重行的眼睛在面前逐渐清晰、弯起。
“你见过偷吃辣椒被辣到的猫吗?”
他摇摇头:“没有。”
方重行有意无意嗯上一声,回身去抽餐桌上的乳霜纸,语气很像给某件事情定性:“就是你这样冒眼泪。”
钟悯一把夺过纸巾把自己收拾干净,又拽住他,一头扎进方重行怀里,仿佛终得到安土,使劲蹭一蹭:“阿行……”
热热的呼吸打在腹部肌肉群,后背爬上酥酥麻麻的电流。方重行用手抚摸他的后颈,同他商量:“约定个日期,再过一次生日好不好?”
一个十月二十六号,一个七月二十七号,错三个月而已。
钟悯重重点头,好,好,好。
到做选择的时候,需要一个帮忙的东西,是什么呢?
魔方。
“我的魔方丢了。”歉意填满心底,他拥有的东西太少,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太少,到紧要关头,连一只旧魔方也拿不出来了。
方重行觉得没关系,无论他做什么他都觉得没关系。他让钟悯先松开自己,遭到拒绝,没办法,只好边抱边进书房。
钟悯看见那只保险柜打开,偌大的空间,只有一张十八岁的合照,以及。
方重行从中取出那只魔方吊坠。
一只装饰用的吊坠的寿命能有多久,它早已氧化斑驳,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枪黑色外表,丑陋得可怜。
丑陋的同时它却很干净,随着方重行飘扬过海,无论他在何处,都没有忘记带它一起走,都没有忘记他。
“我还有。”他说。
身后又没有声音,肩头落了一滴泪,随后接二连三砸下来许多颗,由对方手里的合照承接,填满两张青涩面容间的之前以为始终合不拢的天堑。
钟悯感觉自己血管里奔涌的不是血液,而是某条河的支流,稍微碰一碰,便要从眼眶开水放闸,要把先前忍住的全部淌出来。
他用手指拨动魔方,六面,一面代表相邻两月,3X3的小色块,每个色块赋予三天时间,删除所有月份的25、26、27号区间。
七月,八月。选中八月。
28,29,30。选中30号。
八月三十号,再过一个共同的生日。
“也是纪念日,”钟悯拎起来吊坠在他面前晃一晃,同时伸出来尾指,“说好了。”
再从书房出来,饭桌弄得一团糟,悯悯正化身饕餮,脸上糊的全是奶油。钟悯连忙过去捉它:“又不是不给你过生日,不要抢我男朋友的蛋糕!”
不睡午觉的惯例早已打破,方总每天照例午休,一个人的时候睡觉时间不长,小憩半钟头足矣。起初钟悯只是倚在旁边戴着耳机看电影陪他休息,结果每每电影播放不足十分钟,困得眼皮打架,直直栽倒在他肩头。
而方重行半小时后休眠状态结束,见他睡得正香,不忍心动弹,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遭被窝放大,于是半小时规定也失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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