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如此怕孤?……看模样,孤倒是洪水猛兽,下一刻似便会吃了你似的。”男人倒只是不慌不慢地随意整了整衣襟,微笑的脸色一收,又恢复了平日淡淡的表情,“其实倒不必如此,孤要对你出手,早便下手了,何苦等到现在。”
“你不敢!”连滚带爬摔出去好远的雩岑红着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听罢不知此刻是羞是怒,还是兼而有之,红扑扑的脸又滚上几层艳色,皮肤的温度似平白再升高了几分,插着腰朝着零随背影嘟嘟囔囔道:“离了我,你倒上哪去找给你鞍前马后的奴隶,也就是…也就是我才会……”
话说一半,声音却越来越小,说不下去。
雩岑自己也觉得愈发离谱,自己怎会当初脑子一热,便跳入了零随挖的大坑。
左右不回去便罢了,就算他日后记仇,她也早就逍遥人界,上界之人下来条件亦是十分苛刻,男人哪能大张旗鼓地搜罗报复她。
嗨呀…还真是,愈想愈亏!
“雩岑。”男人檀口一张,破天荒地头一回称呼她的名字,小姑娘跟着一愣,便又听男人缓道:“你是如何看孤的。”
还未等她接话,便又听他自顾自地续道:
“你端是觉得,孤十恶不赦,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欺凌弱小的模样?”
“难道…难道不是?”他还倒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何等糟糕模样。
“可若是如此,天帝一脉的势力怎会在几万年内迅速崛起,与三清平分秋色,甚至可说压了一头也不为过?”
“怕…怕都是被你那伪善的外表骗了罢。”雩岑撇了撇嘴说不上来,但回忆起当初初听零随事迹,疯狂迷恋这个虚无男人的那段日子,不知觉地,天帝的魅力倒比艳冠上界的青要帝君还受人吸引几分,现下如此一想,她倒也想不起,当初为何迷迷瞪瞪喜欢零随喜欢得不要不要的感觉了,“真正了解你的人…哪会喜欢你这等脾气。”
小姑娘怂包的实话说得声微如蚊,但在初春僻静的林间,还是显得尤为清晰。
“那又如何?”男人垂眸嗤笑一声,话语暗含几丝嘲讽,“你不若去问问你的好玄拓,他又为上界做了什么。”
“他贵为玉清真神…自然,自然是为上界……”雩岑只知玄拓整日整日地处理公文,却也不知,那公文之事究竟是何,一时急着为其辩解,却也答不上话:“他若再不济,也是上界那时征战魔族的第一人,如此为原灵境而战,为天下苍生而战,当然比你好上万分!”
“道听途说之言,你倒蠢得信了个万分。”
“你…!”雩岑气得直跳脚,玄拓怎说再不济,也不该零随这种坏人来评说,“那你又为上界干了些什么,可与父神之子的玉清真神比肩!”
“玉清真神…玉清真神?”零随笑得讽刺,“不错…不过他如今,便已只剩这个虚名了。”
“十万年前怕尚还有些武将无脑的功用,自死了神荼,便一日一日地像个废人,当真是丢人丢到了大荒域,令人耻笑。”
“你当真以为,三清一派,比孤这天帝光明磊落?”
“自然万事都是比你好的!”
“那孤且问问,你又凭何说的这番话?”两人虽背对着,言语间倒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玄拓的养女、玉清真神的君后…还是那真神神荼的替身?”
句句扎心。
短短几语,似乎完全将雩岑与玄拓那点见不得人的阴暗都翻开曝晒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小姑娘握着拳颤抖得厉害,眼眶都红了大半,嘴上却再不知该如何狡辩。
零随说的的确实是字字实话。
“可你若只是普通的小仙,又怎知,那些底层的大多数,层层攀爬,修炼得多为艰难?”零随闭了闭眸,“你不过只是他养在金笼的一只小雀罢了…”
“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在昆仑的那些年……”雩岑无力地想要辩驳,却又被男人的话语凌厉地一刀斩断:
“昆仑?你当那是什么地方?…若没有些背景家世,惯是常的小仙,怎能入西王母的仙塾受教?”
“你自以为孤苦伶仃,受上界备嘲,又何曾知晓,你所谓的冻死骨,岂非他人的豪门朱户?”
“自哀自怜够了,你可曾看过那些居于上界之底的散仙小修?……你与玄拓甚是无两样,你只是那群人里的特例罢了。”
“住在金笼子里的鸟,又怎知外头的破落。”
“那你呢…你身为天帝,岂不又是高高在上的主,你又怎好有脸面,来批判我如何……”他要如此说,那零随岂不是比她更脱离俗世,住在永远望不见下界的九重天宫。
“雩岑,你可曾读过神魔简史?”零随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语气,浅色的长睫轻颤,这才答非所问地又道:“定是未曾。”
“昆仑代表着古旧的三清势力,又怎会给你们读些抹黑自己的真事。”
“神魔大战…究竟发生了什么?”闻零随话语间满是不屑,雩岑平了平躁动的心绪,拧着眉,干脆一屁股又坐回到了火堆旁。
“你读的简史,定是会告诉你…十万年前神魔大战,上古真神死伤无数…”男人垂眸缓道,“那之前呢…魔族方才入侵的几百、几千年间,又是何人在抵挡那些魔族?”
雩岑心里缓缓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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