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绫杳甚至不敢细想,毕竟就连比自己高上一层的元婴道修她尚能一搏,至少不至于被对方压制得这般严重,唯有与自家化神期的爷爷单练时才常常出现这种老鹰捉小鸡的玩弄态势。
面前之人的面容显然很是年轻…至少不超过普通人族面相的叁十岁。
纵使修道者理论上得以青春永驻,那也是在修炼进度远超衰老速度的情况下,若是长期毫无寸进,身体亦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衰老,只不过是远慢之间的区别罢了。
若说对方只是个普通人,绫杳万般是不信的,更何况男人未动用过任何灵力便能单靠腿脚功夫将她轻松钳制,说明实力不仅是比她高了一个阶级有余…
可一个远胜于元婴期的大修怎会落魄到穿着粗布旧衫偷人东西,还惨兮兮到被两个又肥又胖的普通衙役当街追赶的地步?
这太不正常了…
“如何,现下可听我说完了?”
“你究竟是何人?!”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的话语如是刀兵相见般铿锵地撞在了一块。
“……”
男人却是未答,只是敛起眸来轻笑一声。
略有些炽热的气息轻轻抚在她的脸上,两人相触的眸光仿佛凝若实质。
他的眼型甚是特别,初一见时绫杳确乎以为是那等传闻中极为勾人的桃花眸,可如今近近相触却又好似有许多不同,除了那桃花眸的媚,那微眯的眼角流逸更多的是玩世不恭的浪荡不屑。
“我说,我可以给你一些补偿…或许你可以认作是一个道歉。”
对方耸了耸肩,像是不甚在意小姑娘眼中灼灼始终的探究目光继道:“一个东西、一个消息…或是你只是单纯想要一些钱。”
“我要钱作什…——”
“自然是回去。”
绫杳瞳孔一紧。
“…”
紧缚的掌心略略放松,泛着红痕的纤细手腕却依旧被牢牢困囿于手,那股难以忽视的拉力之下,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拧着眉头与男人贴的更近。
“谁胡乱说我要回去的!?本姑娘本就是离家出走才来的兑泽,要是想回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与钱又有何关。”
故作无谓地轻嗤嘲讽却令得对方若有所思地认同般点了点头。
“对…不错。”
“不过我觉得,比起单纯的钱,或许你大概对一些消息更感兴趣——”
那一寸一寸贴近的面容几乎令呼吸之间的气流都拂上脸颊,小姑娘尽可能嫌弃逃避地往后直仰,两人不断拉近的距离却依旧近得能清晰地看见男人那根根分明的挺翘长睫。
“桓容…”
绫杳只听那陌生的声线微震,吐露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或许…其实应当叫他玄桓?”
男人直起身来,像是被她脸上有些抑制不住的仓皇表情充分取悦,笑得灿烂:“他的从何而来,因何而往…”
“我想,也许有人比我更想知道,不是么?”
“你究竟是谁?!”
然小姑娘的几度发问,却终只换来了对方满不在乎的轻笑。
“这不重要,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罢了。”
钳制的力道蓦然一松,待到绫杳反应而过,男人不知何时已然大大咧咧坐在了窗台之上,一条长腿吊儿郎当地横跨在窗栏上,悠悠然然地上下抛飞了几下手中的耳环。
“后日黄昏,我在北郊那颗枯死的沙柳下等你。”
“喂——你…!”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来。”人影像是无所谓般耸了耸肩,继而确乎想将那耳环揣进怀中,却是一顿,浅薄的笑意收束,突而转来望向她的目光仿佛霎那炽热的有些灼烫:“这在于你,不在于我…”
“不过,我想你还是会来的。”
“你究竟是谁?!”眉头深拧,此刻万般的思绪好像都糊成了一锅粥,面前之人凭空出现却又凭栏欲走,只抛下一堆令人烦虑的问题,绫杳几乎有些焦躁得发狂。
“那么,你又是谁?”
男人依旧懒懒笑道,对于她的再叁追问显得并无半点不耐,却也未答,反过头来的发问却令面前一脸怒气冲冲的小姑娘忽而哑然,一道突如而来黑影继是掠过,眨眼间的惯性,绫杳下意识便将其抓在了手中。
掌心摊开,那篆着奇异暗纹的银质耳环尚带着几分残余的温热,再度回到了她的手中。
“你…”
“暂且保管罢了,我后日再取。”
面前之人无赖地挥了挥手,像是完全不欲解释什么,也并非想探究什么答案,然临跳下窗前的一瞬,他却回过头来朝着一时有些发愣的绫杳再度莫名地笑了一笑,突而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不过…你长得倒很是特别。”
却在触及小姑娘略有些茫然的目光后像是略略一顿,眸光微敛间,男人旋即转身利落地跳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待到绫杳反应过来跑至窗边,夜寂的青崖却只唯余天边浅浅冒出的鱼肚白与那交杂在昏夜后的云霞。
清晨的第一缕风吹过,除却屋内一地的凌乱,一切都好似只是她午夜轮回间的一场幻梦。
掌心的银环依旧,尤带着的温度却分不清归属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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