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计算机老师有关于他的妹妹的事,他记得妹妹地尸体的每一个细节,记得妹妹最后眼睛都没有闭上,甚至还没了一侧的眼睛。他不断重复着“妹妹眼睛很漂亮”,说着说着,眼泪又簌簌落下。计算机老师耐心地安慰着他,最后捧着他的脸说:“你的眼睛也很漂亮,我从你身上能够看到你妹妹的样子,一定是这样的,你们的基因几乎相同,她就在你身上活着啊。不要怕,这不是你的错,你妹妹的死,不是你的错。”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很多遍,贠伟辉窝在老师的怀里熬过了很多夜晚,最后终于接受了老师口中的“现实”。妹妹还活着,就在自己的身上。于是他终于停止了那种莫名其妙并且无休无止的自我谴责,开始真正用自己的、妹妹的这双眼睛认真看了看这个世界。爱上了计算机老师,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贠伟辉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给老师带去更好的人生,他开始自学编程,自学人工智能和高级算法,市级的比赛、省级的比赛,最后是国家级的比赛,他拿了一次又一次奖杯,每次致敬的时候都重复说着那位计算机老师对他有多大的帮助。毫不意外的,老师得到了职业生涯里看似永远不可能的晋升。那之后老师对他的宠爱可以说是到了极致,洗澡、换衣服的时候也不再是停止于抚摸,贠伟辉很清楚老师在对他做什么,并且发自内心地想要让老师更多触碰自己。那段时间对贠伟辉来说,可以说是最幸福的。没有自责,没有“无价值论”,没有离开家乡时爷爷的那句“我知道是谁拿的农药”,没有四处可见的野狗的尸体……也没有噩梦中妹妹的头颅,这种没有价值的人生,就这样继续快乐下去就好了啊。可惜校长和教导主任打碎了他“可爱”的幻想。幸福的生活是被什么破坏的呢?大概是被手电筒吧。贠伟辉记得校长举着手电对准他的眼睛,记得计算机老师跪在一旁说“是他、是他勾引我”,记得校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穿上裤子。”计算机老师被吊销了执照,贠伟辉不服,三番五次写信给教育局,想要让计算机老师能够“无罪”。但得到的却只有教育局派来的几位高级教授,据说是知名教育学家的几位老教授和贠伟辉促膝长谈,几句话而已,贠伟辉就能听出他们话语当中的逻辑漏洞。“你还年轻,而且智力过人,将来必定会大有作为,不要再为了一个欺骗你感情的人执迷不悟了。”老教授和他讲了很多,无非就是“你将来还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以及“会有喜欢你的、你也喜欢的女孩子”。贠伟辉觉得那些人是不可能理解自己的。他的孤独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的,175,他的智商甚至高过了他的身高,站在那种高度常年都是寒冰,没有他们常人能够轻易享受到的一丝温暖。他的心声即便是有人听到了,也不会有人听得懂。怎么会有人懂呢,那些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贠伟辉只有死了才能够做到。比如“无知”,又比如……“遗忘”。第二次去看心理医生,也是在上大学之前,他被送去首都一所权威的医院,找到了最难挂上号的医生。医生再次为他的智力做了评估,结果一点儿没变,甚至还有升高的趋势。那之后就是简单的沟通,和浅层的催眠。他躺在沙发上,跟着医生的指引,回到五岁的那一年。“那天是晴天,温度在21℃左右,我们在半山腰,爷爷要给马铃薯翻土。哥哥姐姐都在帮忙,姐姐不太能拎起锄头,哥哥在旁边嘲笑她。我看到有只蜘蛛从眼前爬过去,然后就去找蜘蛛了,我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在我身旁,我听得到他们在笑。“我弟弟两岁,喜欢拔草放在嘴里嚼,大妹快四岁了,她会帮我看着不要让弟弟吃下去虫子。最小的妹妹就躺在草堆里,那是我们给她铺的草堆,很多杂草,趴上去很舒服。“我没找到那只蜘蛛,我听到了一声狗叫,看到有只狗就在不远处。我就跑过去追那只狗,那只狗是灰色的毛,特别大,看着不像是家养的。我跟那只狗对视了好长时间,爷爷突然在后面叫我名字,让我赶快回去。“我听到弟弟在哭,我回去问他你哭什么,弟弟还不太会说话,就一直在哭,一直哭。“我看我最小的妹妹不见了,草堆上有点儿红红的,但是她不见了。”泥土的味道,草地的味道,血的味道。贠伟辉突然哭着挣扎着,胡乱中握住医生的手,然后歇斯底里地喊着:“救我!救救我!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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