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藉,男人把长发束成高马尾,换了件铁灰色的连体工装服,正帮着搬家工人抬起一个硕大的低音提琴盒。沈贴贴清醒了一点,想起昨天傍晚的事情,轻手轻脚地将门掩成一条缝。沈贴贴和宋以桥昨天看完房时,夕阳将近落山。橘红色的余晖在餐厅的地板上蔓延开,勾勒出一高一矮的两个剪影。他们分别坐在餐桌两侧,开始商量具体的搬家事宜。“虽然略显仓促,但我希望明天就能搬进来。”宋以桥说。“可以啊,大概什么时候呀?”宋以桥眼含三分笑,有商有量地问:“早上方便吗?”“不太方便。”沈贴贴脆生生地回答。他伸了一下小腿,不小心踩到宋以桥的脚趾,飞快嘟囔一声“对不起”,接着直白道:“我双休日喜欢睡懒觉。”宋以桥拢了拢头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还好沈贴贴根本不在意宋以桥的反应,他思索片刻,自言自语道:“不过难得一次的话,也能接受吧。”“不好意思,打扰了。”宋以桥意识到自己踏进这栋房子后好像总是在道歉,弯起的唇角也变平了,只想尽快谈完剩余的琐事。沈贴贴没有合租经验,乖乖地坐着等宋以桥提问。“家务分配的话……”“我不大会做家务。”沈贴贴说,“所以每个星期会请人来打扫。”宋以桥没有立刻接话,表情看不出是否赞同。他双目明锐,让人觉得他好像永远不会为任何事改变。沈贴贴眨了眨眼,直觉宋以桥好像不太满意他的回答。他想,这或许是因为宋以桥不喜欢有陌生人进入他们的房子。“如……”沈贴贴想问问他。“好。”宋以桥说,又补充,“但请不要进二楼客厅。”几句话的功夫,太阳彻底掉下去了,屋内光线昏暗朦胧。他们讲着讲着就看不清对方的脸。宋以桥起身,一手抵着桌面,一手拉下餐桌上方晃悠的细绳。很轻的“咯哒”声后,餐厅正中亮起几盏百合花状的玻璃灯,暖黄的光晕笼罩整个餐桌。宋以桥稍稍睁大双眼,隔着玻璃灯注视沈贴贴骤然靠近的脸。沈贴贴有一双与年龄不符的清澈的眼睛,灯光在他的瞳仁中闪烁,宋以桥能看清他脸颊的茸毛。沈贴贴像一丛发光的蒲公英那样慢悠悠地坐下,仰着脑袋对宋以桥说:“我忘记你以前住过了。”他扯了扯卫衣领口,为自己的举动难为情似的。沈贴贴没什么另外的意思,但让宋以桥产生了一丝负罪感。他隐隐觉得沈贴贴可能还在怪他先前隐瞒的事情。宋以桥不想再说一次“不好意思”,没有接话。“那个……除了不侵犯对方隐私之类的问题外,我还有一个请求。”沈贴贴提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桌子边缘。“你说。”沈贴贴绞尽脑汁,仿佛回到期末给学生写反馈的时候,半句批评的话在肚皮里正过来倒过去,生怕伤了学生的心。他终究不擅长迂回,上下嘴皮一碰:“还有希望我的室友不要总是让我猜,如果觉得我哪里不好就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搬家工人终于把货卸完了。宋以桥送他们离开,自己回来从地上搬起两个箱子,回身恰好对上沈贴贴打量的目光。“早。”宋以桥说。沈贴贴置若罔闻,依旧直不楞登地盯着他,好像忘了自己是在偷看。沈贴贴正在专注地想宋以桥。他觉得宋以桥是个不错的人,但经常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宋以桥讲话总是含蓄的,每一句话都仿佛预设了一种答案,而沈贴贴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毕竟人们在想的东西总是没有1+1=2来得明确而客观。宋以桥被冷落,无声地张了张嘴,又说:“厨房里有……”“哔哔——”,院子里的电铃响了。宋以桥回头,从窗户望见站在院子铁栅门外的房东先生。沈贴贴如梦初醒,问:“是不是格雷格教授来了?”“我去开门。”宋以桥说完,听见沈贴贴房间的门“嗒”一声被关上了。格雷格是巴克艾音乐学院作曲系的教授,年近六十,长相酷似头发没完全白透的肯德基爷爷,肚皮圆滚滚, 幽默又和蔼。宋以桥让格雷格先进屋,自己帮他把外套和帽子挂到玄关衣架上。玄关到客厅有一段窄窄的路,右转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跟饭厅和客厅连在一起。格雷格坐在沙发上跟沈贴贴聊天。“哎,我忘了告诉你了,你房间的灯要两个开关一起开。桥当年翻修二楼的时候,重新排了线路。”格雷格一拍脑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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