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亚?”沈贴贴尝试询问。安迪亚腮帮咬得死紧,倔强地一语不发。“是发生了什么吗?”沈贴贴关切道。他眼瞳清澈,毫无防备,所有射向他的利剑都变成了钝刀,软绵绵地落下。顿时,安迪亚卸了劲,落败似的背过身。她双手插进头发里,仿佛在整理情绪。“抱歉,我态度太差了。”她说。沈贴贴既迟钝又敏感,对别人的善恶有一种本能的感知,他没有理由地相信安迪亚攻击的对象并不是他。安迪亚好像绷得很紧,宛若一只缠着绳索被拖到悬崖边的羊,在掉落之前能做的只有反抗。“没关系的。”沈贴贴拿过一瓶矿泉水,帮安迪亚打开。“发表论文需要你在某个领域有所创新。”他语气和缓,“说实话,本科阶段的知识面,还不足以让你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方向。”安迪亚侧了侧脸:“我在学校官网上看了你的简历,你是本科毕业直接申请的PhD,没错吧?”“嗯。”她似求教也似告饶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沈贴贴无言地张了张嘴,笑了一下,梨涡里陷着点点苦恼:“我那时候……比较特殊。”他在矿泉水瓶上抠了几下,“啪啦”,不小心将瓶身上的标签纸拆了下来。“哎呀。”他叫一声,把塑料纸攥进手里,细细地揉,眼底阴影晃动。安迪亚以为沈贴贴会继续解释,但是他没有。“我帮你问问看附近学校的老师,但本科生进课题组一般也只是苦力……”沈贴贴想让学生放宽心,逞强打趣道,“就算是论文的五六七作,也总比没有强嘛。”他重新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咔啦——”空易拉罐掉在水泥地上,弹了几下,滚到台阶前。林果从录音棚里出来,走下阶梯,弯腰拾起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你躲在这儿干嘛呢。”她说。月明星稀的夜晚,伶仃一盏路灯吊着澄黄的圆晕。宋以桥坐在街边长椅上,身边摆了一排空掉的黑咖啡易拉罐。他扎着马尾,黑衣黑裤,肩头披了一件朴素的薄羽绒服,也不知道是哪个乐手的外套。他们这两天太忙了,连衣服都随手拿来穿。“透透气。时间到了?”宋以桥下巴泛着青茬,形容疲倦,双眼却目光奕奕。他等下还要去盯着弦乐团排练。“没到没到,你再歇会儿。”林果穿越狭窄的柏油马路,隔着易拉罐,坐在长椅的另一端。夜深人静,灯火朦胧。他们隔着马路和窗帘,眺望录音棚内攒动的模糊人影。“以桥,如果那首曲子很难搞的话,就算了吧。”林果指的是她非要把三首歌揉成一首的那曲。宋以桥平淡回应:“我以为我们的模式是,你负责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丢给我让我解决。”“别、别说这么直接嘛……”林果汗颜。宋以桥喝完手里的最后一口咖啡,目视前方,比起安慰更像陈述:“所以这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空空荡荡的马路上蹿过一只野猫。“以桥,谢谢你来帮我。”林果轻轻地说,“我本来想过要不最后一张专辑自己做了吧,但我确实没什么发行资源,也没有那么多朋友。”“嗯。”宋以桥抓起刚喝空的易拉罐,瞄了瞄,扬手往马路对面一扔——正中垃圾桶。林果瞥了他一眼,恍然回想起宋以桥高中的时候也是爱打篮球的,除了会十几样乐器之外,跟同龄男生并没有什么区别。“幼稚不幼稚。”林果嘟囔。宋以桥偏过头。“我说我,我幼稚,好吧。”林果不顾形象地瘫在座位上,仰望漆黑夜空中的那一弯月牙。她觉得黑色白色都蛮没劲的,决心找点事。林果打挺,站起来,夜风吹开她粉色的平刘海,露出额头。“不是我吹,但凡我脾气好一点,嘴巴能甜一点,别老瞧不起别人,我决不止混到这个地步。”她叉着腰问宋以桥:“要是放到以前,我肯定先跟唱片公司吵一顿,之后怎么样再说吧,对吧?”宋以桥:“嗯。”“但在你没来之前,我甚至是想要妥协的。”林果垂头丧气地坐回去:“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想,30岁就30岁,等我混出名了,我想怎么样还不是我说了算,我妈能拿我怎么办?本来以为八年太短……”她不甘心地偷宋以桥的易拉罐,胡乱往马路对面一扔,还真被她给扔进去了。“Yes!”林果兴奋的表情转瞬间凉了下来,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后来发现八年太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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