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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死他之后,我仍然觉得是他在走极端。然后那天吃到他爱吃的红烧肉,我说了句他最爱吃,我妻子就崩溃了,哭着问我儿子真的错到需要去死吗。
“我年年来给他扫墓,年年都在想。在我心中,我儿子在对我说他喜欢男人的那一刻,对我来说他就已经死了。可是他就只是喜欢男人而已,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被我在心里判了死刑呢?
“就像是红烧肉,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不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但是我又说服不了自己,毕竟法律管不着人到底喜不喜欢吃红烧肉,但是法律认同男女相爱、不认同其他的。后来全网都在一起骂同性恋,我终于可以放心地觉得自己是对的,同性恋果然是异端。
“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话,听到你们说做人就是给别人带去幸福与不幸,对于我儿子来说,我们给他带去的就是不幸吧,反过来也是一样,他带给我们的也是不幸。如果你们觉得你们的选择会让你们幸福,那关起门来幸福就够了,别出来恶心到别人。
“我儿子死了十年了,我不想听到有人说我儿子不该死,不想听到他活着还能幸福。那样不就显得我儿子死得很冤了吗。”
那个陌生人满头白发,但光看脸的话看起来根本不至于到六七十岁高龄,谈吐也算是有条理,但其中却饱含让人无法同情的悲剧内核。
在这个陌生人身上发生的事情过于荒谬,导致商陆听完甚至有点儿想笑。
你儿子被你逼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商陆差点儿就要开口了,但感觉到薤白攥着自己的手的力度加重了一些,于是收敛了一下心情,朝那位神情木讷的长者说道:“我们手牵手走在阳光下,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只是情不自禁而已。至于刚刚我的那番话,也只是说给黄泉之下的人听的。您不小心听到,不小心被我们恶心到,不小心想起您那惨死的儿子,不小心意识到自己的不幸,对此,我只想说,今后您走在外面,务必要小心一点儿。”
说完,他拉着薤白大步离开,甚至没有回头看看那个特意拦住他们来宣誓不满的中年男人的脸。
这世上可悲的人那么多,非要一个一个去感慨、去争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
商陆明白,这世上不支持他们的人是大多数,并且即便是支持他们的那些人当中,也没有几个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别人的选择究竟能影响到自己的什么呢?反过来说,商陆他们自己的选择,也不可能直接影响到别人的一生。形形色色的人相遇,碰撞出形形色色的观点,有人试图拿别人身上的例子来论证他们自己的观点,所以形成了支持与不支持商陆他们的不同团体。
这样想的话,对别人也就不会存在失望或者期待的想法了。
如果只是商陆自己一个人的话,他会把刚刚的那段小插曲当作一个笑话,随便听一听、随便笑一下。但是如今他会下意识地在意薤白的心情和想法,所以他有点儿担心地观察着薤白的表情,想要确认对方也没有把刚刚那个陌生人的话当回事儿。
“烧鸡突然就多了一点儿烧香的那种烟熏味儿,哈哈。”回到车上的薤白一边把贡品都塞进后备箱,一边跟商陆吐槽,“不知道这样还好不好吃。”
商陆松了口气:“烧鸡原本就是有点儿烟熏味道的,应该不影响。”
“那就好,我们快点儿去我妈那边儿吧,扫完墓要回家吃饭了,下午还得去夏姐家。”薤白催促着商陆赶快上车,“一会儿到我妈那儿就别倒那么贵的酒了,没必要。”
“你爸妈以前可是在酒吧认识的,我觉得他们应该对酒很挑剔吧?”商陆发现在薤白那边,刚刚的事情甚至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于是彻底轻松下来,“心意还是要到位,再说了,留着你也不让我喝。”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喝了?你说你想喝的时候,我有制止过吗?”薤白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用手指头戳了戳商陆的脑袋。
“过年的时候你就一直劝我少喝点儿少喝点儿的……”商陆越说越心虚,他当然知道薤白是为了自己好,而且其实他也没什么酒瘾,不过就是喜欢小酌一杯品一品醇厚感,顺带的感受一下酒精带来的麻痹感和暖意。
“那不是因为担心你的胃病会复发吗,你要是嫌烦,就做好健康管理,让我不要再担心。”薤白没有说什么“你要是嫌烦我就不再劝了”,也没有单纯说一句“我是为了你好”,他就总是能说到商陆最想听到的话。
商陆小声笑了笑:“嗯,我都有小半年没胃疼过了,莫担心。”
“过阵子等你又忙起来就不好说了,还是日常注意着点儿。”薤白习惯性地嘱咐着,“啊,这么快就到了,这么一想这两个墓地距离还挺近。”
商陆把车停进车位:“是啊,上次我也发现了,不过这附近的墓地都还挺集中的。咱将来要葬在哪儿呢?”
“你又开始琢磨那么久之后的事情。”薤白这一次没有拒绝跟商陆商量这个,“你家有没有祖坟之类的?要是有的话,还是集中到一起,那样将来小洋或者小旻的孩子来扫墓的时候,还能顺手帮忙拔个草什么的。”
“可是那样的话,将来等咱俩不在了,很有可能就没人帮忙照料你爸妈和林叔的墓了……”商陆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说起来,我是不是也该改口叫你爸妈为咱爸妈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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