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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弟弟说想见你,你洗过澡戴上口罩再过去。”母亲甩给自己这个命令之后,说是为了给弟弟提前去取生日蛋糕而匆匆离开。商陆本是不想听令的,凭什么对方说想见、自己就要过去呢?
自从弟弟出生以来,五年间再也没有人关心过自己的生日,为何现在自己要跑去给弟弟过生日呢?
商陆带着千千万万的不愿意,最后还是坐公交到了医院,走进那间很少会来、来也只是站在门外看一两眼的病房。
“洋洋,你快看是谁来啦。”母亲笑得十分温暖,纵使那笑容不是朝向自己,商陆也依旧觉得亲切。
商洋呆呆地看向商陆。
“是你哥哥呀,”母亲朝商陆招手示意他凑近一点儿,“洋洋,快叫哥哥。”
商洋没有叫出口,而是伸手想要拉下商陆的口罩。
商陆稍微错后了一步,主动摘下口罩朝他笑了笑。
于是商洋也笑了,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
这是我的弟弟。
商陆在那一瞬间,脑海中产生了这种强烈的认知,从此心底再无对商洋的抱怨和不满。
他如今依旧反感父母对于自己的忽视,依旧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总是要把自己当作无需关心的存在,依旧厌倦着父母对自己在某些方面超乎寻常的严格要求。
做得好是理所应当,做错了就该死。
商陆还记得高中被父亲揍断了肋骨的疼痛感呢,他当时心如死灰,就连哭着求救这种事都忘记了,只能蜷缩在地上看着父亲的那双有点儿开胶的皮鞋,压抑着不断涌上来的恨意。
母亲只是坐在一旁不停地叹气。
但商洋却哭了,哭到哭不出声,并紧紧抱着父亲的腿、嗓音嘶哑地大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爸我求你别打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打的是商洋呢。
商陆觉得血缘是种神奇的东西,依赖当中夹杂着恨意,恨意里又混着爱意,哪怕是死亡、恐怕都无法把这份关系彻底切断。
他从未想过要彻底和家人断绝关系,虽然称不上喜欢那个家,但商陆却觉得自己终归还是要回去那个地方。一次一次被父母责骂过后,他仍旧一次一次地在最无助时向他们寻求帮助,然后再一次一次收到打击、甚至精神刺激。
那是自己的家,回不去的话,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可回去了又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商陆对回家这件事怀抱着恐惧,从中学开始就是如此,随后愈演愈烈,仿佛他和父母之间就没有任何正常沟通的办法了。
就连当初拿不准要不要签约娱乐公司这件事,他都是鼓足了勇气才能拨通父亲的电话,结果也没能得到一点儿支持。
回不去了吧,回去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欢迎,何必呢。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商洋突然出现。那小子就像从前一样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只要自己看向他,他就会兴致勃勃地跟自己说话聊天,但凡自己移开视线,他就会安静地呆在一边。
商陆隐约察觉到商洋这次毫无征兆地前来找自己,恐怕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察觉到了却始终没给商洋这个机会,商陆实际上只是在逃避罢了。
可谁能想得到,商洋居然把想要对商陆说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了蒲薤白呢。
而商洋想没想到,蒲薤白居然会选择性地将那些话又转告给了商陆呢。
那天夜里的温度几乎跌到零下十度左右,商陆感觉眼泪涌出来之后很快就要结冰了,他不想让蒲薤白看到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样子,所以一直蹲着不肯抬头。
等到情绪差不多恢复平静的时候,商陆偷偷看了一眼蒲薤白。
蒲薤白脸都冻僵了,表情也很不自然,可是全程没有抱怨也没有催促商陆抬起头或者快点儿站起来。
“总而言之,现在先回家吧,外面太冷了,不太适合散步。”商陆按了按眼角,随后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蒲薤白并不想这么早就跟商陆分开,可他又想不到其他好的借口,“也是,那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了,”商陆指了指蒲薤白所住的那栋楼,“都这么近了,没必要再往返一趟。”
蒲薤白用力思考着还能有什么话题可以拖延一下时间,最后索性直接上手了,他推着商陆的背,强行让他转身然后朝学校方向前进:“走吧,别跟我逞强,你这个状态我怕你自己回学校路上会多想。”
“我什么状态啊,我觉得我状态还挺好的,至少我都不觉得有多冷。”
“我不是说身体状态,是精神状态。”蒲薤白脸颊冻得说话都很困难,甚至耳朵已经疼到丧失知觉。
商陆也不想太早跟这个人告别,所以没再固执,可他侧过头看着蒲薤白那被冻得通红的耳朵和脸颊,又实在是于心不忍。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蒲薤白的耳垂,很轻的一下,蒲薤白却感觉到钻心疼痛。
“嘶……所谓冻掉了耳朵大概就是这种体验吧。”蒲薤白想要靠着笑容来缓解气氛,可惜冻僵的脸颊也不再支持他做出微笑这种表情。
商陆凝视对方几秒钟,然后抬手把对方外套上附带的帽子给他扣在了脑袋上。
“商陆!”蒲薤白突然觉得视线都被那巨大的连衣帽挡住了大半。
“你这帽子还真大。”商陆笑了一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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