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刚给自己在心里?打完气,听着山光远那头?也没有?动静, 就睁开眼朝他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
山光远似乎被她一开始的喷嚏声欺骗了, 以为她睡梦中受凉, 担忧的皱着眉头?, 只拿了个?巾子挡了挡重点, 手按在屏风边缘, 探出大半个?身子看她是不是踢被子了。
言昳哪里?想到自己正大光明的偷看一眼,竟然看到了一览无余的山某人!
窄腰收紧的线条, 跟垂下的手臂形成?中间的空隙,更显得他匀挺。某人生了这样狂野有?力的身子, 面容上?却偏偏是担忧柔和的神色。
言昳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对比。
她发誓自己注意到山光远的视线的瞬间,就立刻闭眼装睡, 但山光远还是跟她四目相?对。
四目相?对啊!
山光远惊得往后倒退一步, 急急扯住披风上?挂的衣裳往身上?裹。可衣带挂住了屏风, 他用力一扯,几乎是整个?披风朝他的方向倒过去!
山光远连忙抬手撑住屏风,可祸不单行,倾斜的屏风、他慌乱的动作,又?将架台上?的黄铜水盆碰翻,撒了他一身。眼看着水盆就要摔落在地?,他也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还是怕吵醒她, 条件反射的去拿脚垫了一下。
言昳只听见一阵碰碰咔咔,动静不是太大,但他闷哼了一声。
她连忙趁此机会装傻,发出一声被吵醒的含糊咕哝声,道:“……唔,阿远?”
言昳从来?没在山光远面前?耍过这种猴戏演技,此刻演的她恨不得抽自己耳刮子。
山光远好不狼狈,衣服挂在肩膀上?半湿了,屏风差点倒下去,水撒了一地?,脚还因?为垫了一下铜盆发疼。
他缓缓吸匀了一口气,人要炸了,声音却不变:“抱歉,你睡。”
言昳恨不得跳起来?去看,哪里?睡得着。
山光远那头?发出一点懊恼的声音,他把屏风扶正了,又?窸窸窣窣穿了件单衣,把滚到地?上?的盆子捡起来?。
等他拿巾子擦了擦头?发和脸,脸上?难堪的劲儿渐渐要把他淹死了。她是醒来?不小心看到了吗?
他……他以为她睡得特别死,就没在意……
言昳要是害羞了,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吧。他就也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赶紧把她再?哄睡了就好。
山光远给自己鼓了气,才有?脸走出屏风,清了清嗓子,小声唤道:“言昳?”
她踢动了一下身上?盖的好几层皮袄,声音好似还没完全醒,低声呢喃:“……热死了,我一身都是汗。这儿真是不舒服。”
山光远趿着鞋,踩着地?上?厚厚的草垫毛毡,走过来?,用铁火钳拨了拨炭盆。
言昳睁开一点眼缝看他。
山光远已经裹上?了深灰色菱形纹的衣袍,看起来?是只穿了这一件,但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把头?发散下来?了,可能刚刚在篦头?发,不过洗脸的时候把鬓边额前?几缕碎发都给沾湿透了,有?点可亲的贴在他硬朗的下颌眉骨旁。
他可真爱干净。
确实,以前?都是他嫌弃言昳五体不勤瘫在榻上?吃东西。
山光远也在转头?看她,目光略有?些躲闪。言昳心想,自己千万不能露怯,就侧躺着,手垫在脸下头?,直直的看着他的动作。
山光远心里?松了口气,觉得刚刚言昳估计才刚醒,也没看清,否则她不会一点害羞躲藏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他心里?又?隐隐有?点失望。
她上?次触碰他伤疤的感?觉,他还记得。
不,岂止记得,简直夜夜回想。
他有?点希望她看到他赤|裸的上?身,再?次露出心疼的表情,抬手碰一碰他。
但现在显然没这个?机会了,山光远总不能把衣服脱了,非挤到她面前?来?,说“你看看我可不可怜快摸摸我”吧。
他声音低哑,面上?神色巍然不动,看着眼神发愣的言昳,道:“这榻上?确实不舒服,要不换个?地?方睡吧。”
言昳抬眼瞧他,心里?响起冲天的唢呐声,她僵住:他请她去床上?睡吗?这么、这么主动吗?
言昳一时间嗓子眼发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两只手揉了揉眼睛,使?出最起码七八年没用过的装傻卖萌技巧,伸了个?拦腰,把自己答应下来?的回答,融进伸懒腰的鼻音里?。
山光远伸手探了一下她额头?,全是汗,确实可能给她盖太厚了,他把她身上?盖的皮袄拿下来?两件,只留了一件厚披风,道:“我抱你过去?”
言昳想继续装纯,可她隐隐又?控制不住嘴角,连忙把脸埋进软枕里?别露出坏笑,道:“可别,哼,我沉。”
山光远像是今天吃了太多西北风,哑着嗓子笑了两声,胸腔都在共振:“真记仇啊。我当时说的是热水袋。”
他说着,两只手探入披风下,从她和床铺之间伸进手去。
山光远做这个?动作之前?也没多想,可他手已经挤在她和床铺之间,才脑子嗡嗡的心里?大叫不对。
床铺再?软,也真的软不过她斜躺的身段,他感?觉自己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就弯腰僵在了那里?。
言昳似乎也有?点僵硬,含混的骂了一声什么,抬手扣住他肩膀。
山光远心一横,将她打横抱起来?,心里?直背线膛炮尺寸数据,几乎要在脑袋里?对老天爷和他自己磕头?——千万别出现上?次马背上?的窘事了!
山光远僵硬的抱着言昳,将她放到了窄窄的床铺上?。床上?还铺了一层干净的兔毛绒毯,她就像掉进盘子里?的杏仁豆腐,他明明小心翼翼的放下去,可她落在绒毯上?,还是会有?些余光中弹软的起伏。
山光远后脑发紧。
言昳伸手摸了摸绒毯,才想起来?这小破床一个?,显然是山光远让给她,自己挤榻去了。她把脸埋在绒毯上?,笑道:“哎呀,真干净,真舒服。”
山光远没说这是他之前?垫在床上?的睡过几次的。不过前?些日?子被军中杂役拿去仔细清洗了之后,他就没再?用过。
言昳还能嗅到一点点山光远的气息。
他其实就是干干净净的爷们一个?,没什么香味,之前?偶尔几次近距离闻,也几乎就是没有?味道,寡淡透明如他本人的性子。非说要硬拗,可能有?点松木或者树林的气味,估计跟他有?时候行军要穿山过林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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