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尖勾了一下,懒散撒娇道:“我身上累了,而且感觉黏糊糊的不?舒服。你帮我弄点?热水吧。”
山光远绕过屏风,背过身去穿裤子衣裳,对着镜子把衣襟捋平,半晌才道:“……嗯。”
言昳笑起来。
她越笑,他越觉得她满身都是混蛋得逞的嚣张得意,眉头拧的更深。
他穿戴差不?多,转过头来,他是那种又爱干净又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妥帖的男人,抓了点?水就能?将发髻拢的一丝不?苟,铁簪与黑布扣紧。
他又变成了风中松竹般的军人,但言昳偏要在他前?头软的像块绸缎,她伸着脚尖指挥道:“这屋地板下头都有黄铜地龙,所以热水不?用?出去拎,你到那边侧间屏风后?头,应该有黄铜水口。”
山光远去侧间,才发现这就是她沐浴的地方,水口下头有竹管,只要打?开后?稍等一会儿,便会顺着竹管到浴桶里,旁边也有冷水陶缸。他放了会儿热水,也想趁此脑袋静一静。
……其实她跟宝膺的婚事还没算完全?定下来,若是他想想法子,能?不?能?让她放弃跟宝膺成婚?
……不?对,不?行!她都没把他当回事儿,他自己上赶着偷情?也就算了,还要拆散正主,他是人吗?!
他靠着门框,又忍不?住悲观的想: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做夫妻就不?只是嘴上馋就够了,她估计考量权衡过很多利益。他自顾自的想能?用?陪睡这种方式,就让她放弃预定的婚事,转头跟他成婚——
说难听的,这跟外室觉得自己能?靠跟老爷困觉当上正妻有什么区别。简直天方夜谭。
至少、至少他也要晾一晾她,也晾一晾自己。
万一过了半个多月,他就走出来了,能?做到对她爱搭理不?理了呢?
但万一过了半个多月,她也觉得没劲,干脆就放弃了对他的兴趣呢?
这心态,这纠结,山光远听到自己对自己无尽的嘲笑,他脑袋狠狠磕了屏风一下,就听见言昳在外头又叫唤起来,声音含着蜜:“哎呀,我走不?了嘛。”
他转身出去,以为她在床上,却发现她裹了件长衣,已经?坐在西洋镜前?头梳头发,她拢着头发道:“我走路不?舒服,你抱我去擦洗。”
山光远愣了一下,才理解她说的走路不?舒服的原因?,脸上腾然红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弯腰来抱她。
言昳其实并没什么不?舒服,她只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撒娇,要关?系缓和些罢了。
山光远虽然又是不?爱搭理她,又是瞪她,但动作依旧是温柔的,他全?身穿戴齐整,抱着几乎赤|裸的她。他将她抱到侧间里之?后?,手顿了顿,还是偏过头去不?看,褪掉她身上轻薄的长衣,将她放进了水中。
言昳:“哎呀。”
山光远转头,避无可避的看了一眼:“水烫了?”
她像下水的天鹅,快活的浮在水中转了一圈,道:“正好。”
言昳单手把长发挽髻,手里步摇斜斜插在发中,只有几缕没挽起的碎发,被水浸湿粘在后?背上,手扒在浴桶边沿,将氤氲的微微泛红的脸颊贴在手背上。
她知道自己这样一定很可爱。
山光远顿了下身子,不?敢看:“……我走了。”
言昳挑眉,以退为进:“嗯。确实,再不?走言夫人估计要找人来叫我起床了。”
山光远心里一噎,手指捏紧,心一横,道:“言昳,我觉得做人也是要有底线的。你怎么样我改不?了你,但我、我不?能?这样……”
言昳惊愕,撑起一点?身子:“你真生气了?”
山光远看清水从?她胸|乳之?间如泉流滑过,他深刻怀疑,她连这个起身的动作,都是心机满满。
他终于有了点?找回主动权的喘息空间,攥拳鼓励自己就这样说下去:“嗯,我不?喜欢你说的那种相处方式,就当都糊涂了吧。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见面了。”
言昳:“啊?大年初一你就走,是不?是太不?给言家人面子了。”
山光远:“……那就再待两天。”
言昳又道:“不?要见面是什么意思?你来凤翔府,不?就是因?为咱们要一起去见卞宏一吗?这是筹备许久的大事呀!这一千兵力?调拨过来,不?也是为了这场洽谈吗?”
山光远:“那就等见过卞宏一再……”
不?对,他是不?是又被她带进沟里了?
言昳果?然笑了,坐回热水中:“那行。”
山光远气恨自己的毫无招架之?力?,恼羞成怒道:“公事归公事,你不?就是觉得我手里还有兵,咱俩不?好闹掰吗!你那脑袋瓜子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着呢,我都知道!”
言昳扁了扁嘴,她撒娇卖乖的耐性并不?大,虽然她无法放下算计,但也觉得山光远说的不?全?对。
她也有点?不?高兴,她明明对他不?是只有利益和心眼……她拍着水,气道:“你还一副贞洁烈妇的样子了。你闯到我屋里,你啃我嘴巴的,咱俩睡了,我没找你要担责,你却还觉得自己吃了亏!”
山光远心道:他倒希望她能?赖上他,让他担责。
言昳想来想去,愈发觉得委屈,他对她很好,可她重生这辈子,难道对他不?好吗?!
她赌气道:“你要觉得吃亏了,我补偿你就是了,你要钱?还是要军备?还是说要战舰、要股权?这天地下也没有多少我给不?起的。”
山光远本就卑微反复的心态,彻底被她气炸,他手猛地扣住浴桶边沿,怒道:“所以你现在把我当什么了?还给钱?还张狂的说你什么都能?给?!言昳我看你是重活一辈子,要狂上天了!我他妈的——”又不?是卖身的!
言昳被他吓得忙缩到浴桶那边,睁大眼睛望着他。她两辈子,骂了他多少回,气了她多少回,习惯了对他拳打?脚踢、颐指气使,山光远也从?来没有怒成这样过……
但他毕竟是克制力?非凡的他,只是狠狠收回手来,站直身子,气到几乎嘴唇泛白,俯视着她,冷声道:“你自己的心你就给不?起。就当昨儿是个错误吧,我们退回以前?,退回上辈子的关?系都行。合作完了之?后?,我守我的顺德府,你当你的大财主。”
言昳瞪大眼睛看着他,山光远转身重重的合上侧间的门,脚步离去。
而后?片刻,外间的大门也被重重合上了。
言昳噘着嘴,下巴抵在浴桶边沿,忽然眼睛有点?酸。她说不?上来原因?,暗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
她受过那么多打?压从?来都不?觉得委屈,她有过那么多艰辛却也没想眼里会有点?水打?转。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控不?住情?绪。
山光远是个复杂的……情?绪浓烈又难以分辨的人。因?为她总是指挥他,就觉得情?事上,也可以随意安排他。但现实告诉她,她能?操控权柄,却未必操控得了与她一同?重生的山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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