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人很温和,感觉很善解人意;他爸爸虽然话不多,但不会让人为难。整体来说,一家人还是挺和睦的。”
“那就好那就好。”妈妈松了一口气,“最怕的,就是对方的家人吹毛求疵,搅得你过不好。”
爸爸插话提醒道:“还是要多注意观察,一次两次看不出来,早发现早应对。”
妈妈拍了拍爸爸的手:“说什么呢?人家家庭和睦是好事,可别乌鸦嘴啊。”
爸爸不乐意了,嘟嚷着:“我这是提醒,哪是乌鸦嘴。”
“你也让咱闺女放心些嘛。”妈妈继续斗嘴,而我在画面这头看着他们小吵小闹的互动,平俗中尽觉温情。
“放心吧,我没事。”我面露幸福的笑意,“穆萨对我也很好,等我再多学习一阵阿拉伯语和古兰经,合约也差不多结束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打算结婚。”
“结婚?”妈妈脸上露出浅淡的失落,轻轻叹了口气,很快又振作起来,“对你好就行,找到个能一直对你好的男人,也不容易,也省得我和你爸伤心难过……”
“你这感慨,不也是变着相让她担心吗?”爸爸打断妈妈的话,看向视频镜头,“汐汐啊,你让我们放心,你自己也得放心。我和你妈互相照应,好着呢!既然你们已经决定,我们也祝福你们,别被你妈的话搅得乱想哈!”
爸爸的语气大大咧咧,甚至带着些不耐烦的口吻,可其中蕴藉的深情,着实令人感动。我含着泪,一边点头一边说:“等过些日子空了,我把你们接到迪拜来,见见穆萨,见见他的父母,再好好带你们在这里玩一玩。”
“好好。”他们不住点头,“我们以前,都没心平气和同穆萨说过话,是该好好见一见的。”
我的眼眶湿润了,这场跨越国家、跨过信仰的恋情,受到过太多尖刻的质疑与锥心的折磨。可直到幸福来了的时候,才明白,没有什么痛苦是深刻的。而现在,我们距离幸福只剩下一步的距离,小小的一步。
虽说我和穆萨不再住在一起,但见面的时间也少不了。不工作也不见面的空挡,我照常去清真寺参加学习和会礼,并且对白哈阿訇表示感谢。从他那里,我得知穆萨爷爷曾经随他来过这所清真寺,不仅问了白哈阿訇我的情况,还问过其他授课的阿訇。巧的是,帮我说话的不止白哈阿訇一人,几乎所有授课的阿訇都对我印象深刻,提起来,都记得那个“背着蓝纹白包的中国女孩”,这使他免除了我走后门的想法,开始相信我的诚意。
这是幸运,亦是早就准备好的幸运。
酣畅淋漓的付出,总会有成效凸显的时刻,正如现在,我们终于收获了平淡却饱满的欢悦。
还有一个需要感谢的人,是阿尤布。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给他打一个电话。纵然说不清我们如今到底算不算朋友,但在福福祸祸的沉浮之中,他始终没有让我受到伤害。
许久没有联系,接到我的电话,阿尤布显然有些错愕:“cece,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在心中酝酿了一番,轻声道,“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还有,抱歉……”
那头沉默了两秒。
“你不用对我说抱歉。”阿尤布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事情已经这样,没人有什么大错。你和穆萨,现在挺好?”
“挺好。”我放低了声音,“我已经见过他的父母,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那你们应该,**不离十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说得有些失神,“不过,也好,我妹妹也再次订婚了。”
“莱米丝再次订婚了?”我心头一惊,有些难以置信。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阿拉伯女人离婚后很难再嫁。
“很难相信吗?迪拜离婚率挺高,再嫁的并不少,不然难道那些女人都单着?”
我顺着阿尤布的话回忆了一番,想起迪拜政府的确出台了一系列娶再嫁女的优厚政策,也十分鼓励离婚女性再嫁。只不过,比起初次嫁人的女性,的确是会“贬值”许多,也鲜少有初婚的男人愿娶。但是,就算是在中国,离婚女人不也是如此吗?
“但愿,莱米丝将来可以过得幸福,我是说真心的。”我诚恳地祝福着她,心中感慨万千。
“那我也得祝一祝你和穆萨了。”阿尤布方才平静无波的声线,此时微微震动,藏着一丝舒展开的笑意,“老实说,穆萨也真是下得了狠心,放弃那么些福利,还不管周围人怎么看,也不容易。如果是我,恐怕做不到的。”
我抿着唇,不动声色地微笑,娇羞着欢喜。
阿尤布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半喜悦半怅惘地说,“如果有天,你们举行婚礼了,会叫上我这个身份尴尬的旧友吗?”
“你愿意来的话,当然会。不仅会邀请你来,而且……”我浅笑盈盈,模仿着当初阿尤布对我说话的口吻,装腔作势地凛然道,“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位置。”
话毕,两个人都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过往的记忆浮上心头。他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爽朗轻快,过往的陈年琐事,亦随之浅浅淡去、逸散无痕。
明明暗暗的光,深深浅浅的影,寂静无声的流年。
光影游弋在城市的夜色中,恍若凝固。时间缓缓透进来,又缓缓流过去。说不清这一幕之后,又会抵达哪帧画面。
一切顺遂之中,我心情大好。一个周末,把连翩叫了出来,一起去madinat的alqasr酒店大快朵颐。
童话仙境般的餐厅,水晶容器里的佳肴,别致精细的冰雕,三个餐厅连成一体,可以用整整四个小时随意食用其中的美味,令人吃得心旷神怡。
“为你和穆萨干杯!”
“也为你和嘉轶干杯!”
玻璃杯相互碰撞的声音,清清脆脆,愉悦地敲击着我们的耳膜。
我饮了口杯中的咖啡,觉得有些苦,又起身去放了些糖,这才徐徐喝完。连翩咂摸了一杯杜松子酒,话语便停不下来,开始在我面前喋喋不休:“老实说,这一路看你们过来,真不容易。特别是想起你回北京流产那一阵,我心里真是塞得慌,觉得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后来你们和好,我很不理解,看着你为了那个男人一步又一步后退,还心甘情愿,又不知道该劝你些什么,只好乱七八糟地跟嘉轶倾吐,他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也觉得你付出了太多。不过,唉,孩子的事都过去了,你未来觉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再干!”
我愣了愣,玻璃杯再一次碰撞,声音却略显滞重。倏然间被连翩戳中了埋藏已久的心事,胸口疼得厉害。
就像咖啡终究是咖啡,即使放了再多的糖,也掩盖不了它那淡淡的苦味。想起那段错失的过往,鼻尖不禁酸涩难耐。他离婚了,我们的孩子却没有了。其实从前有好几次,我都绷不住想要告诉穆萨这件事。可是随着对教法的了解,我明白,当胎儿被赋予了生命,教法不允许实施任何形式的人工流产。幸好穆萨尚不知晓,否则,除了难过,他必定会背负更多内疚与责难。
却不知,有些事情,越想瞒,越瞒不住。
第159章 触犯
同连翩分别,从madinat回到棕榈岛的时候,穆萨已经等在了屋里。
门没有关,我轻轻推开,看见他坐在黄昏橘红的光线里,轮廓柔和,一边等待,一边安静地翻看手中的杂志,情绪一下子温柔到脆弱。
兴许是今日触碰了久未提及的伤口,我并未像往常那样激动,整颗心都被一股近乎忧郁的柔弱笼罩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自后面抱住他,脸贴着他背部的线条,静静呼吸着他的气息。
穆萨觉出我的动作,合上书页,反过身搂住我,几个动作便将我揉在怀中,用鼻尖摩擦着我的鼻尖,轻声问道:“怎么才回来?”
“同连翩吃饭去了,吃完又聊了许久。”我吻了吻他的唇,说,“连翩说嘉轶下周末想去skidubai滑雪,想让我们俩一起去玩。我念着你和嘉轶关系应该不错,便先应下了,你愿意去吗?”
穆萨点点头:“当然,你有空,我都没问题的。嘉轶给我当中文老师的时候很尽责的,多接触下你的朋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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