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两相对比之下,人们惊愕地发觉在国王面前,披着王袍的格莱斯大公竟然只像个滑稽的小丑。
年少的国王反而更让人畏惧。
国王身上有一种岁数大些的贵族们十分熟悉的东西。
威廉三世纵横披靡,战火厮杀的影子穿过了十几年的光阴降落到他儿子身上。一时间,威廉三世的身影与披着圣光将血带进教堂的少年国王重叠起来了。古老的蔷薇家族那疯狂的血脉在此刻发出了它可怕的怒吼。
“诸位为我准备了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
国王目光仍然注视着格莱斯大公,却也微微侧头,唇线上扬,朝新王党们露出了一个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森冷微笑。
“也许我该回报一下,你们的忠心?”
回报忠心?怎么一个回报法?
让教堂大门口的弓箭手们对着他们的脑袋来一发齐射吗?
新王党中有意志薄弱的人再也扛不住了,身体软绵绵地下滑,几欲昏厥。
更多人苍白着脸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高台上的格莱斯大公身上。
中殿狭长,但也仅仅只是狭长而已,战马很快抵达高台。
“主教先生!主教先生!”
格莱斯大公惶恐地看着作为教皇特使的枢机主教。他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援军没有到来,国王却带着一支可怕的安格尔人军队包围了圣威斯大教堂。但是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
按照蔷薇家族的惯例,窥视王位的挑战者必将由国王本人亲手处死!
这是血腥的,古老的,蔷薇家族的惯例。
统治了罗格朗帝国这么多年的蔷薇家族拥有着许多带着传说时代色彩的惯例,其中对王位的看法便是如此,堪称所有国家中最疯狂的一个王室家族。
挑衅了国王本人尊严的敌人,只能由国王本人处死!在流血的死亡之中,国王通过这一举动向所有人昭告——
他必将誓死捍卫自己的宝座。
格莱斯大公的祖父萨莫德的约翰曾经与疯王亨利竞争王位,最终失败了,被疯王一刀砍下了头颅。萨莫德的约翰之子——也就是格莱斯大公的父亲——贝德尔公爵被迫龟缩在帝国的南部,直到迎娶了威廉三世的母亲寡居的伊莎贝尔王太后才得以重回权利的中心舞台。
王室的命运就好像一个古老的轮回。
当初发生在格莱斯大公祖父身上的事情,今天也将降临到格莱斯大公身上。
“空有蔷薇之名没有蔷薇之血的东西。”
白金汉公爵距离高台很近,他清楚地看到了格莱斯大公祈求枢机主教帮助的一幕。他一直看不起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今天这种鄙视在自豪的心情下尤甚。
他为自己的侄子而自豪。
枢机主教同样死死地看着归来的国王,他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着许多主意。
没有用的格莱斯大公,他不是信誓旦旦地担保普尔兰一世已经死了吗?!混蛋!
如果按照枢机主教自己的意愿,他更希望格莱斯大公活下来,好让罗格朗的这场叛乱继续持续不休。但是他不能将这种想法表现得太过强烈,否则会有损圣廷的威严,插手罗格朗的王位继承就已经足够引起各国王室的强烈警戒了!
背后的黑衣修士轻微地咳嗽了一声。
枢机主教明白,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能让教皇落人口舌。
“圣主仁慈,天佑圣人之子。”
作为教皇特使的枢机主教努力让自己露出喜悦的微笑,缓缓向后退,让出了空间。
这句话直接斩断了格莱斯大公最后一缕希望,他不敢置信看着退后,与他划清立场的教皇特使。
“谁愿意给我们的格莱斯大公先生一把剑?”
国王已经踏上了高台的阶梯,他微笑着询问众人。
他的长靴踏着红毯一步一步地走上去,脚步声就像死神的催命鼓点。他的猩红斗篷垂到地面,人们有种那红地毯和斗篷一样,都是由血染出来的错觉。
新王党们无人敢应。
他们纷纷低下头,避开了格莱斯大公的目光,紧张的恐怖气氛弥漫在这神圣的教堂之中。
“没有一个人吗?”国王惋惜地说道,“我可怜的格莱斯叔叔,您的手下看起来只是一群毫无勇气的懦夫……那么……”
他陡然一提高声调。
“我亲爱的叔父,愿意屈尊一下您的宝剑,借给这可怜的狂想家吗?”
同样是叔叔,国王的语气鲜明地表现出了他的喜憎。
“如果这是您的命令,陛下。”
白金汉公爵柔和地说,他明白自己侄子的意思。今天是国王斩杀叛贼平定内乱立威的时刻,他要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他的敌人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白金汉公爵将自己的长剑朝高台上抛了过去。
“接着吧。”
格莱斯大公一惊,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白金汉公爵显然不会好好地将剑借给格莱斯大公,那一剑抛过来的时候,就像一道凌厉的闪电破空而下。
长剑钉入神圣的高台,直没至柄。
“拔起来吧,先生。”
国王已经懒得称呼他名义上的叔叔。他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冷风吹得他的斗篷猎猎展开。
格莱斯大公觉得自己又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他被白金汉公爵从船上扔下,看着公爵在半空中拔剑——他们不愧才是货真价实的叔侄啊!像得教人恨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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