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十一年,先皇启运皇帝大病一场,未知其因,太医院院正力挽狂澜。此后,帝之况身日下。
然,当时太子未立,朝野心荡。
九皇子赵屽之母德妃盛宠不断,朝臣皆道九皇子聪敏好,德才皆备,当为太子。
德妃之父时任朱金紫光禄大夫,朝中二品大员,颇有建树。
刘贵仪之兄为中书令(一品,几乎是朝臣等级最高),可刘贵仪仅诞有淑福公主一女,膝下无子。
后,有人揭举沅婕妤殿中大行巫蛊之术,意图谋害当朝天子。事发第二日,沅婕妤畏罪悬梁,圣大怒,抄沅九族,仆从流放。
垂拱十叁年,皇十叁子赵岫易刘贵仪为母。
垂拱十五年,刘贵仪之兄因贪污谋私入狱,刘贵仪殁。
杨舒桐在书房从日起坐到日暮,清潭进来,见她满脸泪痕。
杨舒桐不知赵岫现在是否还愿意见她,她把书信封好,又取来那枚莲纹玉佩,一齐装入从前母亲装书信的鎏金木匣之中,往福宁殿去。
谷平生接过木匣送进去,杨舒桐候在殿外。
时节已入夏,晚间的风带着许多热气,扑得人面上滚滚。
杨舒桐径自走入偏殿,敞着门,又翻开那本《战国策》。
“温人之周,周不纳,问曰:客耶?对曰:主人也。问其巷而不知也,吏因囚之。君使人问之曰:子非周人,而自谓非客,何也?对曰:臣少儿诵《诗》,《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周君天下,则我天子之臣。而又为客哉?故曰主人。君乃使吏出之。”
忽闻右殿大响,杨舒桐方寸乱矣。
之后,赵岫大病。
依旧不见杨舒桐。
夏至时,西夏党项族来朝,临走留下一女,名唤玉珠。
赵岫方好,便在福宁殿中召见了玉珠。
杨舒桐听完清浣禀报,便起身说要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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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外,犹可闻殿内丝竹靡乐之声。
谷平生跪在杨舒桐面前,不敢言语。
杨舒桐忽然笑了一下,将谷平生扶起,推门进了福宁殿。
殿内香气熏天,杨舒桐使力将殿门一臂掼上,挥走一众乐手。
殿中,立着一红衣女子,薄纱覆面,直盯着杨舒桐。
赵岫未语,表情不明。
杨舒桐心跳极快,手中食盒如万斤之重。
“姑娘便是自党项而来的玉珠?”
红衣女子凝眉,双目盈盈,“正是。”
杨舒桐呼出两口浊气,手中食盒照着玉珠面上甩去,滚烫的肉糜和姜茶浇了她满身,殿中食物香气将那股不明的熏香遮盖,杨舒桐终于舒服。
玉珠滚在脚下惨叫,竟骂杨舒桐“贱人”。
赵岫坐着不动,眼眸垂下,不知案上放着甚么重要的公文。
杨舒桐瞧见,不顾皇后之仪,抬脚便踩上玉珠之面,往门外呼谷平生,“将此女拉去刑司,仗之。”
谷平生抬头看赵岫没有表示,迫于杨舒桐之威,挥来两个太监,架起玉珠拉去殿外。
玉珠仍不住骂人,杨舒桐又喝住谷平生,“就在此处,将她舌头割了。”
谷平生立时跪下,“娘娘叁思,福宁殿不许行刑。”
杨舒桐将鞋底沾上的一点肉糜在地毯上碾了碾,“那便将她舌头送回党项,请党项国主给我一个交待!”
谷平生连连道“是”,又问“娘娘,仗几何?”
杨舒桐绕过他,走出福宁殿,“瞧见地下的肉糜没有?我亲手所做,被她打翻,便照着那肉糜打吧。”
赵岫抬头,“站住。”
谷平生以为他在说玉珠,当即喝住门外的小太监。
杨舒桐回头,“皇上既舍不得玉珠姑娘,便请留意圣体,今夜好好歇息,待圣躬康泰,我自将玉珠姑娘送来福宁殿。”
赵岫轻笑,却未语。
杨舒桐又让一步:“那便拉去偏殿掌嘴吧,直至打烂叁寸刑板为止。”
赵岫终于抬步出来,“还是拉去杖毙吧,给她个痛快。”
谷平生领命而去。
前些日子,杨舒桐命花匠在福宁殿附近植了些茉莉,此时香味满园。
右手小拇指上忽有人缠上来,而后中指亦被人收入掌中,接着,因为心火大动所以很是冰凉的手,被人两掌捧着,小心翼翼合拢。
杨舒桐未动,低头时,两滴泪掉入脚下尘埃。
“对不起。”赵岫和她道歉,声音低沉,尾音颤颤。
杨舒桐几乎忍不住,甩开身后人的手,走入殿中。
殿内有宫人在打扫方才洒了一地的肉糜,杨舒桐又往内室去,赵岫紧随其后。
入内室,赵岫疾走几步,把杨舒桐抱起,困于榻上。
杨舒桐哭得缓不过气,揪着赵岫的衣袖,一口咬上他臂膀,终于哭出声。
赵岫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几旬未见,思之若狂。
“衣衣,我错了。”
杨舒桐一掌将他掀开,牵起他衣袖擦净脸上泪痕,“错在何处?”
赵岫往榻边取来锦帕,细细给她拭面,“错在让你伤心难过,错在让你消瘦至此,错在不相信你,错在……”
杨舒桐打断他:“何时知错?”
赵岫背对她坐在榻边,往日直挺的脊背,此时弯成一张弓,“一早。”
杨舒桐气急败坏,欲打他,又舍不下心,抬脚将榻边的小几踹翻在地,下榻便要走。
赵岫站起,见她一刻不停往殿外走,拳头捏紧几次,终还是松开,泄气滑进榻间。
杨舒桐走出内室,听着身后无声,心道,我今夜不把你赵岫折腾半死,明日我便改姓明去!
在案上捡起一茶杯,进入内室,隔着远远的,连茶杯带茶扔在赵岫身上。
赵岫一时坐起,见她气鼓鼓在帘帐出站着。
张开双臂,红着眼睛,声音极低,“衣衣,抱一下。”
去岁冬日,他站在她身前,饮尽她杯中茶水,又伸手让她暖着,张臂不语,见她没有反应,将她揽进怀中,自己解释:“抱一下。”
杨舒桐日日夜夜回忆那段时日,终于决心,她的心动,从他说“抱一下”起始。
此时他又故技重施,杨舒桐抿唇低眸,心中酸软,终于还是甘做他怀中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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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剧情:1、赵岫不是不识好歹,这一章里他的所行所为都是性格所致,杨舒桐深知他这一点,所以她也很包容赵岫,当然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敲打,悉见明天更新!
2、明皓一家入狱,是因为他们家做了错事,不是赵岫无事生非。
3、杨舒桐不是小白花。
4、淑福公主后文会不得好死(赵岫的手笔)
5、九皇子在前几章里已经死了,这一章里出现的九皇子就是歹人借他的名号
6、大灾之后,必要事后问罪,所以牢狱之灾是少不了的,这些事情赵岫心中有数,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留下后患。
7、沅婕妤的巫蛊案是刘贵仪栽赃,是否是自戕另做定论。刘贵仪一家后来下狱流放,是杨舒桐的父亲杨封舍的手笔。
8、赵岫召见玉珠只是出于外交礼仪,并不是真的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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