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除夕的那一天一直在下雪,两天过去了,外面还在下着细雪。天气一直没有缓和下来,院子里的路很干净,没有半点脏污。
翠微山上的庄园,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美好而又安静,没有纷纷扰扰,只有爱雨温暖。
踩到积雪的地方,松松软软的下去,一下子就能埋了脚踝。倒也不敢轻易尝试,否则雪打湿了鞋子。寒气从脚心窜上去,轻易的就能生一场大病。
那天陆家的三个小子在庄园里骑马,三匹马,每匹都是油光水滑的绝世好马。临走前陆子理依依不舍的想要一匹,不过也就想想,在给他吃一副雄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带回去。更何况,就凭他的那点工资,也养不起一匹马。
陆子叶把那副画交给了顾薇,她接过来看的时候,笑弯了漆黑的眼睛,是很喜欢的。
子叶抱了抱她,语气摒除了冷嘲热讽,“明年再见吧。”
他常年在外,各国游离,像个孤魂。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会归来,沾着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顾薇拍了拍他的背,也说:“好,明年再见。”
朋友的相处在于心,而不是时间的长短。子理的粗狂大方,子叶的细腻别扭,还有子谦的温和友好。都是值得相交的朋友,见一面能够一笑,再见时还会觉得温暖。
这一天漫漫跟rose来家里拜年,乔林也跟着来了。他在国内没有什么亲人,一个人过年也怪孤单的。rose手上的包又换了,脸上挂着笑,说话的语气依旧充满了干劲。
漫漫瞧着比年前消瘦了一点,顾薇瞧了她半天,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乔林沉默寡言,目光却总落在rose的身上。而rose独自坐着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出神。
顾薇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一些,过年的祥和跟热闹,也许更能牵引出内心的孤独和心酸。就像是烟花落下的时候,天空的安静都变成寂寥。
生活充满了酸甜苦辣,那是百味中药也熬不出的滋味。
人人心里都有伤痕,顾薇曾经说过,大家都要好好的。
可是那一刻,室内一片寂静,室外白雪皑皑。她忽然就明白,别人身上的寂寞,她解不了。好好地,也不过是祝愿罢了。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大家在小客厅喝着酒,说了会儿话就都散了。
顾薇抱着枕头靠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眸,像是在看着杯子上的花纹,又像是在出神,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沉静而又干净。
陆子宸瞧着她的那个样子,走过去的脚步顿了顿,静静的凝视了一会儿她的容颜。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想安静的看看顾薇,看看他的爱。
“陆子宸,维尔是不是死了?”她抬头看着几步之外的陆子宸,眼中闪烁着星碎的泪光,又似乎只是灯光的映射。
她的直觉不会错的,陆子宸的沉默不语,让顾薇觉得心口有点疼。
生离与死别总是并肩出现,似乎它们的痛楚是可以对等的。
可是不是那样,从来就不是。生离固然痛苦,可是能怀念,能回忆。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照耀着同样的光。晚上抬头看着同样的月亮,纵然离别,但是心仿佛是在一起的。
可是死别啊,那是在心口上隔下了一块肉,痛的昏死过去。再醒过来,整个世界都要变了,缺失的那一块永永远远的折磨着你。终究会形容枯槁,为伊消得人憔悴。
漫漫看起来还是那样的美丽,她穿着淡粉色的长裙。一个人坐在暖暖的光下看雪,她的容颜美丽而温柔。她的侧脸看起来美好让人向往,可是顾薇一眼看过去,没看到她的魂魄。
她走过去问她,“漫漫,你的维尔呢?”
漫漫抬起头来看她,没说话。滚滚的泪珠却从她的眼睛里掉出来,像是唱完最后一支歌的美人鱼,下一刻就要化成泡沫了。
那一瞬间,顾薇几乎要站不住了。她伸手将漫漫拥在怀里,不知道是橙子还是草莓,轻轻的踢了她一脚。怀里的漫漫无声的流着泪,她的胸口很闷,但是一滴泪都没有。
维尔,那个总是笑着的意大利男人。勇敢的,不要脸的追求着自己的爱情。
他拥有整个意大利赫赫有名的姓氏,他的身体里留着来自可可西里的血。
顾薇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他只身前往意大利,面对的是一场生死之战。最后厉泽天稳坐了家主之位,维尔,维尔又怎么可能活下去……
这一次,陆子宸没有过去拥抱亲吻顾薇。他就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看着她。他的目光漆黑,深远,但是却很平静。
死亡是个极为沉重的词汇,它几乎聚集着这世上所有的阴霾。他知道顾薇此刻的伤痛,可是却不能感同身受。
细细的泪珠子,一粒一粒的从顾薇的脸颊上滑落。
她闭着眼睛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哑,“陆子宸,漫漫要去意大利,可是我难以阻止她。”
一个失去爱人的女人,一个拥有绝世容貌的女人,一个聪慧无比坚韧不拔的女人。
只要她想,她能颠覆整个世界。
美丽的容颜是她的武器,没有人能抵挡的住。
那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是一条充斥着黑暗和腐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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