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俱全,皇帝想偏袒都偏袒不了,只能把这帮表哥表弟全都炒鱿鱼,承恩公府被炒的只剩一个爵位了。太后这回是真气病了,偏偏大臣们眼神贼利索,一见太后这阵仗,立即指责承恩公府照顾不力,理应削爵。
大臣们拧成一股绳,齐刷刷对着承恩公府开炮,威力简直巨大无比。太后吓得连病都不敢病了,强撑着说自己没事,就怕被人揪住了话柄削了承恩公的爵。
顾淮之听到这个消息后笑得直打嗝,当初太后哼哼唧唧装病,出贱招威胁朝臣。现在被朝臣教做人,真病了反而不敢再作。
真是现世报来得快。
至于死于流矢的李吉?死都死了,谁还有心思管他?看在太后真病了的份上,降承恩公府为侯府,草草葬了他便是。哦,还要再罚二十万两银子,用来安抚受灾百姓。
承恩公……不对,现在的承恩侯简直要哭瞎眼,二十万两银子啊,他们当外戚也就八年,捞来的银子除了家里的吃穿用度外,也就只有二十万两了。
这是要抄光他们的家啊!
不过承恩侯再怎么哭,众人也只有冷笑,该罚银子的时候绝不含糊,真在承恩侯府上演了一出抄家记。
这时候,原本还是承恩侯心头肉的宝贝儿子李吉就成了阖府上下最大的罪人了。别说给他办个体面的葬礼了,气急之下的承恩侯甚至要把这个祸害从族谱里划掉。
于是,原本还要被皇帝大肆追封的李吉,最终只是一副薄棺草草葬了了事。因为杀民充功之事,李吉名声臭大街,百姓们都恨毒了这个王八蛋。李吉下葬没几天,也不知是哪些人,趁着夜色偷偷把李吉的坟给刨了,里头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尸体却暴尸荒野,成了野兽腹中食。
顾淮之: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残害无辜的垃圾,必须就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此时,顾玄已经在准备回虞川之事,顾府上下都忙着收拾东西整理行囊。
这会儿出门一趟不容易,样样都得准备妥当点,生怕路上有什么变故。尤其是王氏,更是重中之重。王家果真送来一堆补品和药材,同来的还有一个医女,就是为了照顾好王氏这一胎。
顾家人手也不少,护卫仆妇大夫医女全都有,一行人收拾妥当,又寻了个善卜筮的老者过来卜卦,以测此行吉凶。
在顾淮之眼里,这就是迷信。奈何时下正流行卜筮,不管干什么大事都先请擅长此道之人前来卜算一番。据说太.祖当年即位后第一次祭天,也请人卜算过。问的是我兴朝能传几代,结果抽出个“一”,气氛一时非常尴尬。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太.祖手黑。
好在这次的卜者手比较红,卜出一个“中吉”,顾玄登时放了心,带着一家人往虞川而去。临行前,已经成了新任丞相的徐季陵领着大半个朝堂的官员前来送别,很是让顾玄伤感了一番。
虞川在宁州,从京城出发,要经过平州,而平州,正与兖州交界。
考虑到车上有孕妇和小孩,一行人走得较慢。大半个月后才进了平州的地界,而越往前走,顾淮之便越沉默。
只因平州境内,涌入了大量灾民。顾淮之从未见过人能卑微落魄至此,不少人连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神情麻木,瘦如干柴。
顾淮之心头巨震,紧咬着牙骂了一句:“李吉该死!”
顾玄眼中亦添了几分悲悯,“不论何时,遇上天灾,受苦的都是百姓。这也是他们的命数。”
顾淮之垂眸,看着倒在路边的人,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没有谁生来就应该是遭这种罪的。这哪里还有个样?”
“那你便要刻苦勤学,日后踏入仕途,奉明主,清吏政,给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
顾淮之沉默不语,只觉得自己肩上多了几分重量。哪怕顾玄让人给了灾民钱粮,解了他们的困境,顾淮之依旧闷闷不乐。
快出平州时,顾淮之一行人又遇见了一位了粗布麻衣的大夫。他一路医治灾民,正要往兖州而去。顾玄感其高义,送了盘缠和药材,还让两名护送这位宋璟大夫前去兖州,务必要护好对方的安危。
顾淮之则问他:“兖州还在平乱,刀剑无眼。此去兖州,甚是凶险,先生为何而去?”
宋璟含笑看着顾淮之,眼中似是藏了整个苍穹:“我是大夫,救死扶伤乃是我分内之事。将士战死沙场是荣耀,我若死在救人之中,亦是死得其所。”
顾淮之心下大震,郑重地向宋璟行了一礼。顾玄亦是震动不已,忍不住感慨道:“我虽曾为丞相,却不及先生仁义宽厚。先生若是不嫌弃,他日得了闲,还请来我府上坐坐,我必郑重相迎!”
宋璟爽朗一笑,“若有幸活下来,宋某定然会去府上,好好谢大人援手!”
说完,宋璟翻身上马,带着顾玄给他的药材和盘缠,一路往兖州而去。
顾淮之看着他的背影,忽而一笑,轻声道:“这世上,有李吉那种人人得而诛之的混蛋,也有宋大夫这样的高义之士。这世道,正是有了他们这样的仁人义士,才让百姓们心怀希望。”
第8章 虞川顾氏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直走了三个月才到宁州。还未到虞川,宁州刺史并数位官员竟然已经等在半路,说是备了酒宴要给顾玄一家接风洗尘。
顾淮之一路上都和顾玄同坐一辆牛车,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这位刺史大人眼中的崇敬之色。
顾玄推辞不过,含笑应了下来。刺史大喜,这才把目光放在顾淮之身上,开口就是一通夸:“下官虽在宁州,也听得京中盛传丞相嫡长孙天资聪颖,只可惜一直不得而见。如今一看,这通身的气度,竟好似丞相当年。”
“你倒是惯会哄人开心,老夫当年如何,以你的年纪,怕是无甚太大的印象吧?”
“那可未必,下官也就比丞相小个十岁,当年丞相风华盖京城,天人之姿,谁不心折?如今小公子虽然年幼,倒是有了那么一丝高华气度。”
顾淮之心说这人也忒会吹彩虹屁了,一夸就是俩,还语气诚恳,一点都不显得谄媚,真是个人才。
顾玄已经笑着对顾淮之道:“淮儿,快来见过吴使君。吴使君可是杏阳吴氏的嫡长公子。我之前跟你说过,杏阳吴氏最擅谱牒之学。谱牒一道,我们顾氏可不如吴氏。你再大一点,就该开始背谱系,到时候,说不定还有请吴使君赐教的时候。”
吴刺史笑眯眯地看了顾淮之一眼,顺势开口道:“丞相客气了。吴氏族有女眷嫁进了王家,亦有叔父娶顾氏女为妻。大家都沾着亲,只可惜不在一处,走动不便。现如今好不容易能亲近亲近,又何必这么生分。”
顾淮之听着直咋舌,这都是什么情况,天下官员是一家,走哪都能攀亲戚?
哪怕顾玄父子一再在顾淮之面前说过顾氏有多厉害,顾淮之都只觉得顾家就是那种人才辈出十分有底蕴的家族,过年时看的那个“顾半朝”就知道顾家如何昌盛了。但是顾淮之仔细想了想,上次前来顾府的官员,除却顾家人外,出身也都不凡。现在离了京,碰上的刺史又是世家大族出身,除却顾玄提到过的徐季陵外,顾淮之竟然没见过一个寒门出身的官员。
这么一算,官职高的基本都是世家子弟啊。士庶官员的比例也差太多了吧!
顾淮之不由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吴刺史已经笑着侧身,等顾玄抬脚后才落后他一步作陪。顾琉三兄弟随侍其后,女眷那边早已有人抬了软轿抬着徐氏婆媳入了刺史府后院。
顾淮之则紧跟着顾玄进了大堂。
果然如同吴刺史所说,屋内已经备好了美食佳酿,鹿獐雁羊肉摆了满桌,还有鲍鱼鳖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凑齐了,好一桌山珍海味。
吴刺史原也没料到顾玄竟然时刻把顾淮之带在身旁,赶紧让人把顾淮之面前的酒樽中的酒换成酪浆,底下人见状,十分有眼色地端了几盘易克化的糕点过来。
顾淮之保持微笑,做足了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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