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一旦运作起来,效率还是挺高的。尤其是顾淮之已经解决了后勤问题,给来修路的百姓的福利绝对是业内良心,充分调动了群众的积极性,安顺县修路的进度那真叫一个一日千里,完全没有磨洋工的情况。
除此之外,乌日厉派来修路的山民也很能干,他们主要负责修山上通往山下的主路。乌日厉怕顾淮之借着修路的名头让人跑去寨子里踩点琢磨着把他们一锅端的缺德事儿,这条路从头到尾都不许山下人过来帮忙。就算如此,山民们修路的进度也是最快的。
顾淮之远远过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双方的差别。见了山民们的铺路情景,顾淮之才明白,其他人说山民未开化,这话真不是在骂他们。山上现在还实施的奴隶制,奴隶纯属主人私产,乌日厉显然没有顾淮之的良心,给奴隶下的死命令,必须在半个月内把路给铺好了,否则就要了他们的命。
要不是顾淮之包的那餐饭油水不少,估计这帮来干活的奴隶得累死好几个。
山民也有山民的智慧,等顾淮之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将他们的工钱换成盐交给乌日厉后,乌日厉和身后跟过来的两位长老看向顾淮之的眼神终于没了隐藏的敌意。
乌日厉看了看那雪白的细盐,脸色更为缓和,爽快地对顾淮之道:“你是个实在人,比之前那些官靠谱。要是以后还有这种合作的事,尽管来找我!”
身后的长老们都快崩不住脸上的表情了。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就从来没买过这么便宜的盐。山下的人都狡猾得很,经常坑他们,盐价高的那叫一个离谱。就这,他们还不能不买。谁让他们自己不会弄盐呢?不然的话,被山下人坑了那么多回,谁还这么不长记性主动找坑跳?明抢吧又打不过,山里不仅却盐,还缺铁,光拼武器装备他们就输了。所以哪怕乌日厉心里再不爽,也得捏着鼻子和狡猾的山下人来往。
不过这个新来的郡守倒是给了他很大的惊喜。虽然他觉得这位郡守有点傻,但得了好处的是山民,乌日厉便觉得这位郡守最好还能更傻点。这么傻的郡守,以后有合作确实可以多多考虑,寨子里可穷了,逮着机会就该好好从郡守这儿薅点羊毛。
顾淮之当然不会错过和乌日厉继续往来的消息。乌日厉的话正中顾淮之下怀,顾淮之自然是顺势应了。
在这融洽的气氛中,乌日厉又十分大方地表示,“你们山下人干活太慢了,反正山里的路我已经让人修好了,不如派些人过来帮你?要求也不高,按照山下干活的待遇就行。你放心,我手底下都是干活利索的好儿郎,准保比你们山下人干得更好!”
管饭还有工钱,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乌日厉心里的算盘拨得啪啪响,出部分奴隶就能得到更多的盐,奴隶还不要自己养,这买卖太划算了,必须让郡守答应!
顾淮之这边也确实缺人手,这回不但要修驰道,各镇之间的主路也要修一遍,县城内还要重新规划下水道,相比下来,建公厕都是小事儿了。这么多的工程堆着,当然缺人手。顾淮之原本都打算跟乌日厉商量一下雇佣山民帮忙干活了,结果乌日厉自己提出来这事儿,倒省了顾淮之一番口舌。
双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的合作事宜,亲切友好地结束了会谈。
接下来的几个月,安顺县一直轰轰烈烈地搞建设。修路铺路做马车,整改市容市貌,修缮风景区,还要修一条去府城的驰道,就没一天闲着。
安顺县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县看了自然眼红。顾淮之也理解,反手给其他几个县令画大饼,“先别急,等到安顺县修好路,就轮到你们了。同样是康郡的县,我当然不会厚此薄彼。”
其余几位县令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流露出一丝苦涩。安顺县这个平时倒数的县,眼瞅着就要飞升成为康郡发展最好的县了,他们哪里还坐得住?哪怕顾淮之给了他们保证,他们也觉得这就是领导安慰他们的话术,心里憋了一口气,哪怕年关将至,他们都没有半点喜气。
顾淮之见状,顺势提点道:“我之前同使君提过给整个康郡修路之事,使君没答应,我只能退而求此次,同使君商议,先把安顺县建好,若是能让安顺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使君便同意让我放手发展整个康郡。我为何选择从安顺县入手,想必你们也知道。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应当比我更清楚你们治下的情况。不如仔细想想,你们各自的县都有什么发展优势。正好快要过年了,你们在家好好想想对策。明年开年,把你们的想法告诉我。谁的想法最好,接下来就给这个县修路!”
顾淮之话音刚落,原本还一脸淡定的县令们立即打起了精神,瞬间给顾淮之上演了一出塑料兄弟情,来的时候还是同一个战壕向领导诉苦的好战友,现在看彼此的目光都带着警惕。
顾淮之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有压力才有动力,这帮县令按部就班当了这么久的咸鱼,也该好好抽打抽打了。
除此之外,顾淮之也没闲着。工地上又不要天天去看着,他是康郡郡守又不是安顺县县令,成天待在安顺县也不像话。等到安顺县的建设步入正轨后,顾淮之就开始了微服私访之旅。三个月的时间走完了康郡郡下的每一个村,小本本记了一堆不法之事。回来后直接把各县县令叫过来开会,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留,将他们喷了个狗血淋头。
第一个被喷的就是安顺县的陈县令,顾淮之下乡时正巧碰上这村村长要将一个小姑娘沉塘,理由是这姑娘败坏家族名声,同外人有了首尾。哦,那外人是和他们不对付的村子的年轻小伙,最近正卯足了劲儿在工地上干活,攒钱买了一条手帕送给心上人,正巧被爱慕姑娘的村长儿子撞见了,心生嫉恨,转头就带着人来捉奸。结果事情收不住场,村长媳妇正瞅这姑娘不顺眼,觉得她是狐狸精,把儿子的心给勾去了,又有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里头搅浑水,最后竟然要把这姑娘沉塘。
要不是顾淮之正巧碰见了,这姑娘怕是要没了性命。
人命关天,顾淮之自然无比重视。结果一审,问出的事实更加让顾淮之火冒三丈。这个村沉塘可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么多年下来,村里那口塘里沉的女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村民们都习惯了。
气得顾淮之差点动手打人,愤怒地问他们,“你们如此罔顾他们性命,将朝廷律法至于何地?”
村民们还特委屈地看着他,说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的,律法?他们不懂。
这话简直没法聊。顾淮之不得不耐着性子给这帮法盲普法,再三强调,“以后沉塘之事绝不可再有!有什么事,去官府找县令断案!”
去他娘的皇权不下县,不给这帮法盲好好普法,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无声无息被沉了塘。
必须好好处理这个问题!
最近春风得意的陈县令被顾淮之骂得有点懵,也有点委屈。这……人家关上门家族里的事儿,又没报官,他哪里知道?这骂挨得冤啊!
顾淮之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会让人多去村里给他们讲讲律法,别的不说,杀人犯法这个理他们总该懂吧?谁给他们的胆子杀人?”
这其实牵扯到了宗族权力和皇权的问题,很多人都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有什么事情自家就解决了。更何况之前一直在乱世之中,皇权不稳,宗族势力便随之扩大。演变成如今的局势,也是社会背景的锅。
顾淮之明白这一点,却不能放任不管。
其他县令看着陈县令挨骂,心里还挺高兴,让你这老小子嘚瑟,现在好了,挨骂活该!
结果顾淮之话锋一转,炮火又对准了他们。
每个县的问题都不小,开荒政策宣传不到位的,为了一棵菜私斗弄出人命的……那真是比唱大戏还精彩。
顾淮之走完这一圈都觉得自己的下限每天都在受到挑战。当然,顾淮之也碰上了不少值得称赞的人物事迹。比如某个村的孤儿,小时候受过村里跛腿木匠的接济之恩,一直将木匠奉为父亲,孝顺至极,奉养木匠晚年。木匠一生未婚,死后也是这孤儿为木匠披麻戴孝,摔盆守灵,热热闹闹地大办了一场。
类似的事儿也不少,只能说人性有光也有暗,让人唏嘘。
不过顾淮之的目的是为了敲打县令们多关心底层百姓,自然是有一个算一个,将他们骂得极惨。
几位县令一起挨骂,都见过了彼此狼狈的模样,莫名消除了几分隔阂,感觉彼此间的感情都更深了呢。
顾淮之喷完人后又给了他们一颗甜枣,充分肯定了他们最近良好的工作态度,又说自己已经给京城去了信,邀请一帮名士开春后来安顺县游玩。若是他们玩得舒心,安顺县便能由此出名,名士效应治下,安顺县以后根本不缺游客。到时候再把各县之间的驰道修一修,让名士也能看到其他县的美景。
这个饼画的十分香,彻底治愈了挨了一顿批的县令们。刚才还低着头蔫儿吧唧的县令们立即满血复活,脸上充满了干劲儿,誓要配合安顺县做好这第一次迎接名士的工作,打响康郡的名声,未来大家伙才能跟着一起吃肉喝汤。
京城。
顾玦看着顾淮之邀请他去康郡游玩的信件,不由挑了挑眉,轻笑道:“兔崽子指定又憋了什么坏水等着我帮他把人忽悠过去呢,这臭小子,打小就一肚子心眼,可真是老头子亲自教出来的!”
吐槽归吐槽,顾玦转头就开始联络他那帮名士小伙伴,说我大侄子去的那个康郡风景可好了,据说那地儿还有仙女下凡过呢。哦,那小崽子在信上还神神秘秘地说康郡那弄出了一种驰道,马在上头跑,比在平时的路上快得多。这么新鲜的东西,咱们不去瞧瞧,那还能算是名士?
能和顾玦成为好朋友的,那必然也是重度中二病患者,怼天怼地怼空气,根本没再怕的。顾玦这么一说,他们心里一合计,京城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事,过完年去康郡看看也不错。顾玦说得对,有新东西,他们这帮放纵不羁爱自由的家伙当然要去体验体验。
也有不想去的,比如徐晰,宅男一个,只爱喝酒,不大想出远门。奈何嫁了个妹子给顾淮之,妹子嫁鸡随鸡,跟着顾淮之去了康郡那个穷乡僻壤,徐家人心里正惦记呢,只可惜都有官职在身,不能出京。正巧顾玦要带一帮名士去康郡,徐家人一合计,家里就徐晰最闲,让他跟过去看看徐清漪多好!
于是徐晰装了几大车东西,连同他本人一起被徐曜打包送给了顾玦,一帮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康郡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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