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出了旅馆,绕到左侧,那边开了一道小门,她掏出钥匙打开说:“这间屋算是旅馆的厨房,有一道门通向旅馆,若是你要租,可以用柜子在你这边将门给堵上,你从这个门进出就行。”
这样算独门独户了,安全又具有独立性,覃秀芳更满意了。她随着老板娘进了屋,这间屋子如老板娘说,面积不小,有五十来个平方,摆着锅碗瓢盆,上面沾满了灰尘,墙壁也被烟熏成了黑色,整个房间因为背阴,只有一扇非常小的窗户,所以光线很不好。最关键是的,房子里没有床,也没有任何的家具,因为这以前就不是住人的地方。
老板娘等她看完房子,才问:“你觉得怎么样?”
覃秀芳说:“还不错,老板娘,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
老板娘竖起一根指头:“一百元券一个月。”
“这么贵?”覃秀芳惊讶地呼出声,毕竟住店才两元券一天,没道理长租比短租还贵。
老板娘说:“这房子比客房大了不少,而且这里面的东西都给你用。你去外面光要置办齐全这些都不止一百元券,那,屋子里还有些煤,也一块儿送你了,这总行了吧!”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覃秀芳觉得还是贵了点,主要是她没钱,穷,必须得精打细算。
犹豫了一下,覃秀芳问:“如果用银元付呢,怎么算?”
老板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这乡下来的穷丫头手里还有银元。现在黑市的银元兑换已经是几百比一了,她想了一下说:“一银元三个月。”
“不行,六个月!”覃秀芳不答应,金银可是硬通货,尤其是通货膨胀的时候,像前些年的法币、还有后来的金圆券,通通都沦为了废纸,一大捆都买不了一盒洋火。他们乡下人宁可以物易物,也不用那玩意儿,因为今天可能是一百块,明天去买东西就只能算五十块,十块了。
第一版元券虽然没前两者那么夸张,但无疑在保值方面也是不行的,只会越来越不值钱,不然也不会现在只有五十一百的面额,没几年就发展到一万的面额了。
老板娘不乐意了:“妹子,你拿一银元去银行可只能换一百元券,我这还是给你优惠了。”
覃秀芳苦笑:“老板娘,银元过几个月还是一银元,能买的东西不会减少多少,但元券可说不好,就这来说,银元也比元券好多了吧。实不相瞒,我身上也没什么钱,总共就两个银元,一个租房,一个买食材做生意的本钱,不租长一点,我怕三个月到期后,我没钱继续租房子得流落街头了,而且你看这屋子什么都没有,我连睡觉的地方都没,这些也得我自己掏钱,三个月也太不值了,也就我有特殊需求才租你这个房子,换了其他人,五十元券一个月也没人租。”
“不用你掏,我们旅馆还有些旧的棉絮被褥床架子柜子之类的,我给这屋子里也弄一套,房租算五个月,这总行了吧。”老板娘还是比较爽快,提出了新的方案。
覃秀芳想了一下,挺划算的,这样一来,她也不用操心自己住的问题了,不然去外面买这些东西肯定要花好几十,又得额外花钱了,最后一个银元她不打算动,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谈妥后,双方拟了契,见覃秀芳拿着纸逐字逐字的看,老板娘有点意外:“大妹子,你会识字啊?”
覃秀芳腼腆一笑:“乡下娃上学,我去凑过几次热闹,模糊认识几个。”
“那也不错了。”老板娘感叹。
看完契确定无误后,覃秀芳按了手印。
老板娘让她男人将家具和床给搬到了那间小房子里,又给了她一床垫的破棉絮和一床盖的被子,虽然都很旧,但比她乡下睡的好多了。
覃秀芳很满意,谢过了老板娘,回到屋子里开始收拾房间。几个月没人进来,屋子里积了一层灰,覃秀芳先将房子扫干净,然后拿了块破布,打上一桶水,开始擦洗这些锅碗瓢盆筷子之类的。
收拾了大半天,等天黑的时候,房子总算干净了,锅碗也擦得蹭亮,各种东西被摆整齐了,看着焕然一新的家,覃秀芳心情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住的地方和做饭的地方在一处,床上的被子可能会被烟和油熏脏,她打算等挣了钱,买块土布做个帘子从中间隔开。
忙碌了半天,躺在床上,盖着下午在外面晒过的被子,覃秀芳仿佛能闻到阳光的味道。住着属于自己的房子,她的心格外的安宁,深吸一口气,她琢磨着明天的计划。
第一步是买粮食,因为没得吃的,她今天把最后一个饼子啃了,如今肚子还有些饿。去外面吃,太贵了,不划算,既然厨房都有了,还是买东西自己做吧。
除此之外,还要想清楚要卖什么早餐,这样明天可以用那一块银元将食材也准备齐全,省得还要额外花钱。其实摊鸡蛋饼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做这个速度很快,一个人就忙得过来,而且鸡蛋饼喜欢的人很多,不用担心没人买。可鸡蛋比较贵,不好批量采购,而且她那种摊鸡蛋饼的车子,总不能把煤和炉子搬出去,那么多东西她一个人一趟搬不过去,要是东西被人拿走了,她就亏大了。
想来想去这个方案只能划掉,她得做一个成本低廉简易方便,又大家都能接受的早点才行。想了半天,覃秀芳也没想好到底做什么早餐,她决定明早去街上转转,看看如今最受欢迎的早餐是什么,再做决定。
第23章
大清早, 薄雾缭绕,寒风拂面,凉飕飕的, 破棉袄不挡风, 冷风侵入骨子里,说不出的寒。但仍旧有许多人早早出门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找工的找工, 勤劳是刻在这个民族里的基因, 哪怕这座被战火刚摧残过的城市一片萧条。
覃秀芳走走停停,一边观察周围卖早点的铺子,发现摆摊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开店的, 卖的也多是稀饭、包子、馒头之类的。
她走了一路,看到前方有一家粮铺,进去问明了各种粮食的售价, 继续前行, 没走多远前方又出现一家粮铺, 她再次进去问了一遍。
问完后,她心里哇凉哇凉的,粮食的价格都不低, 精米精面都要十几元券一斤,粗粮便宜点,但也要几元一斤, 这可比他们乡下贵多了。但也可以理解, 毕竟粮铺从农民手里收了粮, 拿到城里卖,中间要赚钱。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一银元怕是买不了多少粮食。
覃秀芳大致摸清楚了市面上的粮价后,转身往后走,走到一家卖豆花稀饭的铺子前,听到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男人说:“老板,没有酱吗?”
老板一边忙和一边摇头:“没有,有糖,加吗?”
男人赶紧摆手:“不了,不了……”
看到这一幕,覃秀芳若有所思。后世有个非常著名的争论,豆花的甜咸之争,南方人大多喜食甜,北方人一般喜食咸,彼此都不能理解对方,总觉得对方的吃法很魔幻,两派口诛笔伐,谁也说服不了谁。
江市地处南边,本地人多喜食甜,所以这家店的豆花也是甜的,但如今战乱纷争,不少北人南下,他们大部分更喜欢淋上酱汁。
甜咸并无高低之说,只是长期以来饮食习惯的不同,后天培育出来的。将一个南方人放到北方长大,以后他成为的咸党的几率肯定远超甜党,反之亦然。
其实二者并不是相悖的,而是可以兼容并存的。在覃秀芳看来,喜欢看甜的就添糖,喜欢咸的就浇酱汁,像川渝湘等无辣不欢的省市,加上辣椒酱也没问题,个人习惯而已,后世的商家在这一点上就做得很好,准备了好几种料,满足客人的不同需求。
如今这一块似乎还是空白。看着老板盛出来的那碗热腾腾的豆花,覃秀芳心念一动,也许做这个是不错的主意,首先做这个成本低廉,只要准备豆子就行了,豆子比精细粮便宜多了,也可以添加一些花生增加口感,若是花生加得多,甚至能吃出花生的香味,可以做出跟别人不同的口感增加竞争力。
其次也是因为她就一个人,做这个非常容易,一做就是一大锅,放进木桶里盖上挑到街上也不会冷,大冬天的想必很多路过的人都很乐意喝上这样一口浓浓的热豆花。
不过问题是她没店面,豆花不像包子一样,手里拿着或者用油纸包着就可以吃,回家凉了还可以蒸一下再吃。豆花得当场就吃,或者是对方拿饭盒过来打回家。她没法提供碗,碗太贵了,而且容易打碎,不管是被人浑水摸鱼将碗拿走或是打碎,那碗豆花都白卖了还得贴钱。
仔细琢磨了一路,覃秀芳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老板娘打着哈欠推开门。
瞧见覃秀芳,她挑了挑眉:“这么早,你就回来了?”
覃秀芳微笑点头:“嗯,老板娘,我刚才去了粮铺,那粮食太贵了,你知道哪儿有便宜的粮食卖吗?”
老板娘打了个哈欠:“你想买什么?”
覃秀芳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钱:“我想买一斤花生,十斤豆子,再来十斤玉米,十斤红薯,一斤糖,要是有辣椒花椒小葱大蒜这些再给一点做添头吧。”
噗嗤,老板娘笑了出来:“你就一个银元的预算,要求倒是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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