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块银元的诱惑力实在很大,但周小兰很怕那个男人,让她送吃的和衣服过去,她是万万不敢的。但要是回头这男人真的找上门报复他们,怎么办?他手里可是有木仓的。
就在周小兰犹豫不定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
周小兰慌乱之下,随手将银元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坐直身,看向门口。
刘彩云端着木盆进来,见她坐着不动,嗔了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来帮我搭把手,过来,先擦擦脸,然后好好把脚洗一下,这么脏就窝到床上,像什么样子。”
“哦。”周小兰起身蹲下先拧帕子洗脸,等洗干净脸后将水倒进了洗脚的盆里,坐在椅子上泡脚。
刘彩云拿了一件旧棉袄披在她身上,问道:“昨晚听到了好大一声爆炸,你在部队里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到底咋回事啊?”
周小兰心里乱得很,烦躁地说:“娘,你别问了,我哪知道啊!”
“成,那娘不问这个。对了,你昨天打扮得那么漂亮,有没有小伙子对你献殷勤啊?有没有相中的?”刘彩云最关心这个。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她觉得如今怕是只能靠这个小闺女了,怎么也要让她嫁个好人家。
提起这事周小兰就一肚子火:“别提了,都怪覃秀芳。本来有个男人挺好的,才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是个营长了,而且长得也俊,但不知道覃秀芳用了什么法子,他竟然请覃秀芳跳舞,不请我。”
听到这条件刘彩云顿时眼睛一亮,至于后面的她压根儿不在意:“你傻啊,他这么大个官,还能娶覃秀芳这种离过婚的女人不成?说不定啊,就是你们都盯着他,他谁都没相中,找了覃秀芳做挡箭牌,覃秀芳只要还有点脑子就知道他不可能娶她。”
周小兰本来快死的心被刘彩云说得又活泛了起来,眼睛发亮:“对哦,覃秀芳可是离过婚的,他总不想被人说捡别人的破鞋吧!只是,那个人看起来有点难接近。”
刘彩云不觉得这有什么:“人家条件好,自然就挑。你看咱村里那个玉华家的闺女,就是比别人长得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说亲的时候不也挑三拣四,更何况一个营长。这女追男隔层纱,使使劲儿,男人就管不住他们的裤腰带,他那是军人,只要他不规矩,他就得娶你,不然咱们去部队找他们领导……”
“娘,你在干什么?不用收拾,待会儿我自己来。”周小兰本来听得起劲儿,谁知道一扭头看到刘彩云在整理她的床铺,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喝止她。
但为时已晚,刘彩云抖着被子,一块扁圆的银元滚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刘彩云捡起银元,侧头面色阴沉地看着小兰:“你哪儿来的这个东西?还藏着掖着,生怕娘知道了?”
周小兰见瞒不过,咬住唇:“哎呀,我告诉你就是……”
她将今早无意间碰到那个男人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求助地看着刘彩云:“娘,你说咱们怎么办?”
刘彩云捏着银元说:“不管了,那男人肯定是不方便露面,才会给你银元,让你帮他买东西。反正他也不知道咱们叫什么名字,住哪儿,咱们把这块银元藏好,谁都不告诉,江市这么大,他肯定找不到咱们。”
“我,我……,他恐怕知道了我们家人的名字。”周小兰吞吞吐吐地说。
她那时候气疯了,骂了周家成,姚玉洁,后来还骂周大全只疼儿子、孙子,不管她这个女儿。那个男人肯定把这些话听了去。
刘彩云不解:“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家里人的名字?你告诉他的?”
周小兰赶紧摇头,扯了个借口:“就是我很害怕,喊了爹娘的名字。”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刘彩云顿时觉得这块银元有些烫手了。
周小兰瞧她这副为难的样子,那种被木仓顶着脑袋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她说:“娘,要不咱们把这个事告诉部队吧,他肯定是个坏人,回头部队抓到了他,说不定还会奖励咱们呢!”
刘彩云斜了她一眼:“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能想到,那个男人不会想到?他会乖乖在那里等咱们?万一回头发现咱们告诉了部队,他来伺机报复,你说怎么办?而且部队能奖励咱们什么?银元吗?”
大概率是不可能的,在家属区生活了几个月,她们见过表彰会,大多都是奖章或口头表扬,不值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眼皮子浅的母女俩意识不到这种荣誉奖励的重要意义和巨大好处,反而觉得这东西不如手里的银元实惠,舍不得将这个银元交出去。
周小兰被刘彩云说得更六神无主了,无措地看着她:“娘,那你说怎么办?”
刘彩云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想了一会儿,她捏着银元说:“这个钱先放我这里,咱们再想想吧,他肯定是吓你的,哪能真找到咱们这儿来啊。”
周小兰看着被她拿走的银元,无精打采地说:“哦,好吧。”
刘彩云知道她不高兴,连忙说:“这事你别告诉任何人,明天娘带你去逛庙会,听说这城里的庙会比咱们乡下的集市都还热闹,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卖呢!”
周小兰的心情这才好转:“真的,娘你真是太好了。”
“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不对你好,对谁好?吃过午饭了吗?”刘彩云又问。
周小兰摇头委屈地说:“饭都没吃,他们就把我赶走了。”
“娘去给你热饭。”刘彩云立即说。
***
覃秀芳从庙会回家就开始忙活了起来,火腿肠是年前就准备好的,这个倒是不用费什么心,主要是打理土豆。这些土豆已经放了一段时间,个别发了芽或是表面出现了青皮,得将这些部分削掉,然后将土豆切块,放进水桶里,淘洗一遍,用清水泡着,免得土豆表面氧化发黑了。
将土豆打理干净,覃秀芳又着手准备调料。土豆的调料也很简单,将辣椒炒干,研磨成米分,再准备点盐和五香粉,切点小葱,买一袋味精就行了。
弄好了料,看还有时间,覃秀芳又将比拇指大一点点的小土豆挑了出来,洗干净,没去皮,就这么晾干,然后用竹签串起来,四个一串。她准备明白试试烤土豆,这种小土豆不适合做狼牙土豆,她想看看换种方式有没有人喜欢。
忙活了到天黑她才收工,晚饭还是跟老板娘两口子一起吃的,是老板炖的鸡汤。虽然老板做菜水平不怎么样,汤炖得还可以,去掉了腥味,只余母鸡的香味,鸡肉炖得很烂,轻轻一咬就能将肉扯下来,覃秀芳非常捧场,连汤带肉吃了整整两碗。
吃过饭,老板娘说:“明早让你姐夫送你过去吧,你一个人要带那么多东西,怕是忙不过来。”
她的东西确实一个板车都运不完,覃秀芳便谢过了老板娘:“那成,麻烦姐夫了。”
次日,天亮后,阿荣就跟覃秀芳一起出了门,赶往庙会。
这会儿庙会上没什么人,戏班子的台子旁除了两个半大的男孩凑在一起取暖打瞌睡守着人台柱子,其他人都还没来。
覃秀芳将板车推到昨天约定好的地方,卸下了炉子和食物、煤炭等物,稍做整理就开始生火了,火一燃起来,两个冻得嘴皮发青的孩子马上凑了过来,搓着手,眼巴巴地瞅着覃秀芳。
覃秀芳从板车上拿了两个折叠的小凳子,递给他们:“你们要不嫌炉子呛就坐这里吧。”
“不嫌,我们就坐这儿。”两个孩子连忙表态,伸出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颤颤巍巍地靠近炉子边。
覃秀芳看到他们手上的冻疮,无声地叹了口气。
收回目光,她先烧了一锅开水倒进一个大木桶里,再将今早煮好沥干的土豆放进另一个容器里,然后放进水桶里,盖上盖子以保温。
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弄的这一切,感觉挺新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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