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女原本因为哭泣塌下去的眼睛忽地往上勾了起来,半边唇角也翘起一个向上的弧度,她单手接过丫丫,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声音阴冷:“不要动,不要叫人,不然我就杀了你!”
覃秀芳很快从震惊和慌乱中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妇女:“你想要什么?”
没有直接杀了她,却以这种方式将她骗过来,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贱人,这下老实了!”一道粗噶狠厉的声音从覃秀芳的背后传来。
不用回头,覃秀芳就通过声音辨认出了来人,原来是他。果然,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就算她今天没着道,但时间一长,总会被他逮着机会。
班主见覃秀芳不吭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阴沉沉地顶着覃秀芳:“小贱人,继续给我猖狂啊?我弄不死你!”
“爹,不要弄死姐姐,姐姐是好人,她还给我买糖葫芦……”丫丫听到这话,吓得哭了起来,大声喊道。
班主唯恐引来旁人,斜眼瞪她:“不许哭,闭嘴,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揍。”
那妇女也马上哄丫丫:“丫丫不哭,爹爹不会伤害姐姐的,只要姐姐肯乖乖把咱们家的钱还给我们,你爹就会放她走的。”
覃秀芳着实想不到,这两口子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亲女都利用。不过以前也没见过班主有妻儿子女啊。
丫丫听了这话,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抬起头希冀地看着覃秀芳:“姐姐,你就答应娘吧。”
覃秀芳不吭声,这话也就骗骗几岁的小孩。经过几次接触,她已经基本上了解了班主的为人,他贪婪自私自利,而且小心眼,报复心重,还有暴力倾向,这种人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她要真老老实实给了钱,她的小命才危险了。
班主见覃秀芳不吭声,一把夺走了妇女手里的木仓,对准覃秀芳的后背,疯狂地说:“老实点,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想清楚了。小贱人,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走投无路了,你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覃秀芳的后背被木仓口撞得生疼,她闷哼了一声,知道班主已经几近癫狂了,这个时候不宜跟他硬碰硬,得想办法拖延拖延,回头米嫂子他们等不到她,肯定会到处找她的。
在这段时间,她要做的就是尽量保证自己少受伤害,那就不能一味的跟班主硬碰硬。覃秀芳垂下了眼睑说:“钱我可以给你,但你真的会放了我吗?”
“废话,老子跟你又没仇,只要你把钱给我,我就立刻放了你!”班主听见她有松口的意思,立即承诺道。
覃秀芳说:“我不相信你,除非你们都发誓。”
“死丫头,破事真多。”班主烦躁地踢了一下地面,举起手发了誓,“这下总行了吧。死丫头,钱呢,在哪里,拿来?”
覃秀芳怕他搜身,立即说:“钱在我家里,谁逛个街会把这么大笔钱藏在身上啊?你要钱,就跟我回去拿吧!”
班主审视地打量着她:“你没骗我?”
“我这时候还敢骗你吗?”覃秀芳将衣服口袋都翻了出来,只有六百块,“那,我身上就这么多了。”
班主相信了覃秀芳的话。二十万,哪怕全是五百元券的纸币,也是厚厚的一大叠,要是在她身上,根本藏不住。关键是,灯会上人来人往,没事谁带这么多钱出门,不怕小偷给扒了啊?
但是要跟覃秀芳一起回去拿,班主不放心,毕竟带着这么大个大活人,路上要是遇到认识她的怎么办?很容易被人发现。
想了想,他说:“你告诉我钱藏在哪儿,我回去拿。等我拿到钱就放你走!”
第51章
小屋一片漆黑, 只有点点昏黄色的灯光从墙缝里挤进来,给屋子里增添了一丝光亮,朦朦胧胧的, 勉强能看清人影。
覃秀芳双手被绑在背后, 坐在墙角静静地看着女人哄丫丫。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灯会小巷子尽头的一处旧屋。
这地方离灯会还有一段距离, 隐约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刚才班主拿着木仓将她带到了这里,并将她的手脚捆绑了起来, 然后将她跟那个女人还有丫丫一块儿留在这里,他去旅馆拿钱, 让女人盯着她。
进门的路上,覃秀芳仔细观察过了,这个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 跟面相四五十岁的班主差了不少。料想也不是班主的原配妻子,不知是续弦还是班主的相好,覃秀芳倾向于是后者。因为若是正儿八经的老板娘,戏班子在庙会演了那么多天的戏, 她没道理一天都不出现。
此刻女人的声音轻柔温婉,一点也没先前面对覃秀芳时的煞气和阴沉:“丫丫乖, 赶紧睡, 等睡醒了,娘给你买肉包子吃。”
“娘,你不要捆着姐姐好不好?姐姐是好人,她买糖葫芦给我吃, 还抱我, 她说话跟娘一样, 我好喜欢她, 咱们放开她好不好?”丫丫已经困得打哈欠了, 小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哀求。
女人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背:“好孩子,娘答应你,等你爹拿回了钱,咱们就放了她,不会伤害她的。你快睡,睡醒了你爹就回来了,他给你买好吃的,带咱们回你爹的家乡……”
丫丫困乏地嘟囔:“我……我不要,我只要跟娘在一块儿。”
“好,丫丫一直跟娘在一起,娘给你唱歌好不好?”女人轻拍着丫丫的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调子轻柔婉约,似有催人的魔力,没过多久,安静的屋子里就传来了丫丫富有规律的呼吸声。
通过母女俩的对话,覃秀芳明白,班主应该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准备在她这里拿到钱就跑路,离开江市再也不回来。他也不敢回来,借的这些钱,利滚利他已经还不起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说什么等他回来就会放了她之类的话,覃秀芳是不大信的,这个人没有信誉可言,而且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坏人的良心上,这本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
她得想办法自救,务必在班主回来之前逃脱,不然等班主回来,她就要受苦了。
覃秀芳垂下眼睑,忽地开了口,幽沉的声音在清寂的黑夜中平添了几分萧瑟:“他不会带你们走的,他拿到了钱不会再回来了!”
女人猛地抬头,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像是喷了火一样,怒瞪着她,尖锐地反驳:“你胡说!”
这声音在黑夜中太刺耳,吵得丫丫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喊道:“娘……”
“没事,丫丫乖,快睡吧,娘在这里。”女人语气稍缓,柔声安抚着女儿。
等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后,覃秀芳再度开了口,声音不疾不徐的:“你知道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你闭嘴!”女人恼怒地低斥,声音刻意压低了很多,显然是怕吵醒丫丫。
覃秀芳丝毫不受她情绪地影响,继续说:“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说不定明天就拿着钱去找相好的了,你正好留下来给他顶罪。你说,到时候你要是被抓了,去劳改又或是吃了木仓子,丫丫怎么办?她这种乖巧、善良、可爱的小姑娘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沦为孤儿,你想过她的将来吗?”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女人火大地说,要不是抱着女儿,覃秀芳估计她怕是要站起来教训自己了。
她越是生气,越是愤怒,说明自己这些话戳中了她心底的隐忧,说到底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信任班主。
覃秀芳再接再厉:“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世?我亲生父母失散了,养父母早逝,沦为了孤儿,十岁就做了人家的童养媳,去了周家。他们家的灶台到我的下巴,我就踩着凳子做饭,十三四岁就跟着山上下地干活,家里洗衣做饭养鸡养猪都是我的活,干得比牛多,吃的比鸡还少,睡的是茅草堆,连张床都没有。后来周家成参了军,嫌弃我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女人,在城里又娶了一个,跟我离了婚。离婚还想留我在他们家做牛做马,伺候他爹娘,你要是有个好歹,丫丫这辈子就跟我一样了,你甘心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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