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片刻,毛政委接过他的结婚报告一看,上面竟然是他跟覃秀芳的名字,马上明白了,自己也被这心眼贼多的小子给当枪使了。他瞪了沈一飞一眼,到底没当着秦渝的面戳穿他,直接将申请转交给了秦渝。
秦渝看到上面结婚报告,也是目瞪口呆:“你……你们不是没谈对象吗?”这怎么一下子跳到结婚上去了。
沈一飞眉飞色舞地瞅了他一眼:“咱们可是直接奔着结婚去的,大舅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怎么会耍流氓呢,我对秀芳绝对是认真的。”
秦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沈一飞是耍着他妹妹玩,结果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现在来怪罪沈一飞打他妹妹的主意好像也不合适,毕竟他刚才还在毛政委面前控诉沈一飞不负责任呢。
“咳咳……”毛政委低咳了一声,丢给沈一飞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悠着点,不然待会儿秦渝知道被他算计了,得跟他干架。
“好了,都是误会,秦渝,这个事是你误会沈一飞了,我理解,你也是爱妹心切,你放心,沈一飞要敢对不起你妹妹,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毛政委一本正经地说道。实则心里乐开了花,沈一飞这小子还真没骗他,果然自己找了个媳妇,还是个勤劳实诚有上进心又根正苗红的媳妇。
秦渝总觉得不大对劲儿。他不是找沈一飞的麻烦吗?怎么最后弄成了他妹妹跟沈一飞要结婚了?
可是他先指责沈一飞不负责任的,现在沈一飞愿意负起责任了,他似乎也没理由反对了。
实在是没话说,秦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毛政委办公室的。
等他一走,毛政委立马拉下了脸,指着沈一飞的鼻子:“好你个小子,拉我下水,把我当枪使,拖着我跟你一起糊弄秦渝。秦渝心眼实在,中了你的计,等反应过来,老子还得替你背锅。这结婚报告你别想了,我今天要就这么给你批了结婚报告,回头老秦肯定找我算账。你想娶人家宝贝闺女,光我点头可不行,你怎么也得征求人家父母的意见吧?”
沈一飞心情好,毛政委怎么骂都不介意,还嘿嘿直笑:“这是当然,我已经准备了好酒,毛叔今天下班有时间吗?陪我去拜访秦叔和潘阿姨吧。”
沈一飞父母不在了,两家见面议亲,总得有个长辈出面,毛政委看着他长大的,算是他的长辈,最操心他的婚事,又跟秦家熟,没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毛政听了直乐:“当初我还戏言,要给覃秀芳同志介绍对象,没想到还成了真。不过你小子想拜访老丈人还要拉秦渝下水过明路,别是人姑娘还没答应你吧?”
沈一飞摸了摸鼻子不吭声。要是覃秀芳答应了他,他何必使这种招数。
也不知道她小脑瓜里在想什么,畏畏缩缩的,说拒绝他吧,也不像,说答应吧,又支支吾吾,总是拖着。
想来想去,无外乎就是自卑,上辈子就自卑,这辈子这毛病还没改,只能他来推着她走了。两个人当中,总得有个人主动,不然依她这拖拖拉拉的性子,只怕明年他都娶不上媳妇。
毛政委一看就明白了,幸灾乐祸道:“你啊你,没想到你这么拽的小子也有今天,活该!我看覃秀芳同志就该多拖你一段时间,让你小子以前那么拽。”
沈一飞不乐意了:“毛政委,你到底还想不想我娶媳妇了?难道你希望我打一辈子的光棍?你要搞破坏,我娶不到媳妇,就赖你。”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老子巴不得找个人来管管你。不过人家姑娘要是不愿意,你也不能勉强别人,知道吗?咱们可不是土匪,不兴抢媳妇那一套。”毛政委正儿八经地叮嘱他。
沈一飞翻了个白眼:“毛政委,你想哪儿去了?覃秀芳的爹娘是谁你忘了,我能强抢她吗?我敢吗?咱们是两情相悦,你别瞎想。”
“哟,两情相悦,这有了对象就是不一样,尾巴都快翘天上了,说话也娘兮兮的,你小子可真够得瑟的。行了,我答应你陪你去拜访秦家,不过这个事还得覃秀芳同志答应了才行,不管她现在是为什么不肯嫁给你,你回去好好说服她,定好了时间,通知我。别墨迹了,等秦渝反应过来上了你小子的当,你就别想这么轻易把人家妹子娶进门了。”毛政委叮嘱了他一番,就挥手把人给打发了。
***
覃秀芳完全不知道,两个大男人非但没打起来,还阴差阳错地将他们俩的关系给过了明路。
她这会儿也没心思想那件事,因为徐瑞香的事更紧急。
从她提出离婚后,徐瑞香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这……这女人还能休了男人?”
覃秀芳知道,以她的观念和从小受的教育,这个思想还是太先进了,耐着性子解释道:“瑞香阿姨,这不是休,这是离婚,人人平等,夫妻俩关系不好,过不下去了,任何一方都有权提出离婚。”
“可是,这,这能行吗?”徐瑞香还是没底,毕竟她从小所处的环境,从小到大看着的夫妻相处模式,都只有男人不要女人,把女人赶回娘家的,没有哪个女人能赶男人走。
覃秀芳想,光是跟她说这些恐怕没什么效果,要想解决她的思想包袱,得带她开阔眼界,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做一遍。
一瞬间,覃秀芳心里就有了决断。
她拉着徐瑞香说:“瑞香阿姨,走,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好。”徐瑞香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覃秀芳给潘沁雯留了话,带着徐瑞香母女出门了。
路过小学的时候,正好遇到小学放学,覃秀芳特意驻足了片刻,没看到姚玉洁,她有点失望,只能边走边说了:“周家成后来娶的那个媳妇就在小学做老师。前几天,她跟周家成离婚了。”
“又离了?第二次了吧?”徐瑞香显然以为想离婚的是周家成。
覃秀芳笑了笑:“是啊,周家犯了事,周家成被判了八年。他不想离的,姚玉洁,就是他后面娶的那个,直接打了孩子找了周家成的领导要求离婚,现在已经被批准了,两人没任何关系了。”
一个女人敢打胎离婚,这简直颠覆了徐瑞香几十年形成的固有认知。
她难以置信地说:“这样也可以,她就不怕背后别人笑话她吗?”
覃秀芳扯了扯嘴角:“有个劳改犯丈夫,岂不是更被人笑话?她还年轻,又有工作,即便离了婚,也能找个比周家成更好的,过得更好。不离婚,周家成出狱了,有案底在城里没工作,还是得回乡下,姚玉洁怎么办?难道跟着他回乡下种地?”
徐瑞香大脑里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新的信息,有点消化不能,她想了想说:“你让我想想。”
覃秀芳点头,没再说话,直接带着她们去了纺织厂,找到了米嫂子,让米嫂子将前两天她说闹着要离婚的两个女工叫出来聊一会儿。
米嫂子帮忙叫了人,两个女工出来看到面孔陌生的覃秀芳,很是不解:“妹子,你找咱们什么事啊?”
覃秀芳掏出两张五百块的元券,一人递了一张给她们,然后指了指站在大门侧面,局促不安的徐瑞香:“听说两位嫂子要离婚,想必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正好我阿姨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我想请两位去陪她聊一会儿。这是报酬。”
五百块,比她们干一天还挣得多,两个女工欣然同意了。
她们走到徐瑞香面前,看着徐瑞香浑身是伤,瘦骨嶙峋,两个孩子脸上也有伤疤,顿时明白了。
“大妹子,你身上的伤是你男人打的吧?”
徐瑞香局促不安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女人,忍不住往覃秀芳那儿看了一眼。
两个女工到底见识比她广,胆子比她大,顿时明白她在纠结什么,掀起袖子就把胳膊露给徐瑞香看:“你瞧,我男人打的。”
另一个瞅了瞅四周,见没人,飞快地掀起肚子,给徐瑞香瞄了一眼:“我就不一样了,我不光是挨男人的打,还要挨婆婆的打,每天挣了钱回去还做一家人的饭,吃过饭,他们都去歇着了,我还得洗碗洗衣服扫地,家里的活都是我的。小姑子嫁出去了回娘家,我还得把她给供起来。每天吃饭,都是先把他们的饭给舀了,剩下的菜叶子、红薯、米糠团子才是我的,嫁过去十几年我就没吃过一碗白米饭。这种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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