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她逃跑,他带人足足追了两日,终于在姜国边界将她追上。她后面是悬崖,那是死路;她前面是他,亦是死路。
暴风卷着大雪刮红了他的眼睛,他伸出手,骗她说:“你随我回去,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摇摇头:“这段时间劳烦你照顾了,我要回家了。”说完,便一扭头便跳了下去。
他望着崖底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随行的士兵问他:“主帅,咱们不下去搜了吗?”
“这悬崖高数丈,她活不了的,咱们不下去冒险了,回去便说她摔死了,听见了么?”
“是!”
他不晓得她究竟有没有摔死,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次听天由命的机会。
后来他派人偷偷去寻过,她果然命大,被附近的村民捡了回去,保住了一条命。
他听到这个消息,怔怔地愣了好久,而后说:“今天,本帅什么都没听到,这件事情,以后都不要再提起。”
三年之后,他们再次在战场上相见了,国君听说唐宁还活着,大怒不已,让他立了军令状,若打不赢这仗,提头来见。
所以要么他死,要么,她死。
如今看来,是他要先一步去阴曹地府了,只不过黄泉路上他一个人太孤单了,要她陪着一起走才好。
赫连风一只手抱住唐宁,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一只匕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她狠狠地刺了下去。
“阿宁!”陆明放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赫连风已经没了气息。唐宁听到陆明放的声音,缓缓地从赫连风的脖间抬起头来,她满脸是血,眼神茫然而空洞。她的腰背上,笔直的嵌着一把匕首,匕刃已经完全没入她的身体里,只余匕首的柄还在外面。
“阿宁,阿宁你怎么样?”陆明放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军医,军医在哪里?”
唐宁这才感觉到疼痛,方皱了一下眉,便昏死过去。
醒来已是三天之后,她还未脱离危险,又起了热,烧得人有些迷糊。她睁开眼睛瞧见陆明放,开口的第一句便问:“甄茉呢?”
陆明放神色悲凉:“我已安排人先护送她的尸身回京了。”
唐宁怔怔地望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问:“查出是谁把之前的替身杀死的么?”
“查出来了。”
“谁?”
“是宋子云。”陆明放愧疚道,“先前那个替身是从火头军里挑出来的,宋子云之前一直呆在火头军,同那替身认识,听说了这件事,便起了歹心。我审问过宋子云了,他杀掉替身,是想置你于险境。对不起阿宁,都怪我当初留下了这个祸患。”
居然是宋子云?
唐宁带着甄茉来这里的第一天起便知晓了宋子云的存在,可一直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藏了如此龌龊的心思。
唐宁闭上眼睛:“让他给甄茉偿命。”
“我知道。”就算唐宁不说,他也不会让宋子云活命。
“嗯。”唐宁应了一声,没有睁开眼睛,又昏睡了过去。
在她昏睡的这几日里,姜国的使者过来和谈,因为是战败国,又折损了赫连风这一大主帅,所以终究是底气不足了些。在与陆明放签下永不冒犯的协议之后,还依照陆明放的要求,送来了足够治疗周城瘟疫的药材,以及大量珍奇物品作为补偿。
为表决心,姜国还特意安排玳香公主亲自进京将物品送至李昱辄手中。
这个玳香公主据说是姜国国君十分喜爱的女儿,唐宁对她似乎有点印象,以前她在姜国的时候,在赫连风的引见下,与玳香公主曾有过一面之缘。那公主秀雅绝俗,肌肤娇嫩,说不尽的温柔可人。这样一个美人,唐宁能猜到姜国君主的意图,约莫是想用玳香公主与齐国联姻,向齐国示好。
如此玳香公主便随唐宁他们一同回到京城,半途中唐宁安排一队人马与沈谦之一起将药材送至周城,由沈谦之负责周城瘟疫的事情。
沈大娘也想跟着一起去,但为了安全起见,沈谦之没有同意,而是让她和岑幼青一起先回京城。
沈大娘不知怎么,这些日子对岑幼青的态度又好了起来。只是岑幼青心中打定与沈谦之和离的主意,对沈大娘也只是客气而疏离。
大军浩浩荡荡回了京城,唐宁身上的伤却一直没好利索。
赫连风临死前刺她的那一匕首先写将整个腰背都贯穿,伤口实在太深,一直愈合不了。
本来陆明放要她将伤养好再回京的,可是唐宁执意要带伤赶路,她想去见见甄茉的父母,毕竟甄茉是她带上战场的,她理应对他们二老有个交代。
她回京之后,命陆明放将玳香公主送去皇宫,而她则便调转了马车去了甄茉的家中,甄父刚刚安葬好甄茉,甄府还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
“伯父,甄茉是因为我而死的,请二老责罚。”唐宁跪下给甄父和甄母磕了一个头。
甄父甄母忙将唐宁搀了起来:“唐将军快别这么说,茉儿她一直很喜欢你,也一直梦想着在沙场上和你一样奋勇杀敌,如今她为国捐躯,死而无憾,老夫为她感到自豪。”
唐宁鼻头一酸,落下泪来:“请您二老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甄茉她照顾你们。”
甄父看着甄茉的排位,老泪纵横:“唐将军,您有空就多来府上走走,茉儿她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的。”
从甄府出来后,唐墨过来接她回家,见她眼眶发红,神情郁结,知晓她心中悲痛:“阿宁,我知道你很喜欢甄茉姑娘这个朋友,你虽没能挽救她的性命,但大哥知道,你当时一定尽力了,甄茉是个好姑娘,她一定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上了战场,生死由命,只是我以为我能保护好她的。”唐宁看着唐墨,愈发心酸起来。大哥并不知道甄茉是她选来给做嫂子的,他只见过甄茉几面,想来对甄茉并没有动什么感情,否则也不会这般平静地同她说这些话。
如此甄茉的死对大哥打击并不大,只她一个人难过就好了,不晓得这是不是不幸中还算安慰的的一件事。
腰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唐宁身上冒了些虚汗,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大哥,我们回家吧。”
他们前脚刚回到唐府,李昱辄便带人过来看她了,带的便是陈伯庸。
“阿宁,朕听陆副将说你受了伤一直未好,特地带陈太医过来给你瞧瞧。”李昱辄心疼地看着她,恨不得那伤长在自己身上,他来替唐宁受这份苦。
陈伯庸上前,给唐宁把了脉,又查看了一下伤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阿宁怎么样了?”李昱辄和唐墨不约而同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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