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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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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鸾说:“我不信任他。文人的骨头,还是太软了。”

可是这一次,公良柳终于有了疾奔高呼的胆量,只见老人抓着自己那枚小小的司马印章,像是抓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像个真正的历经沙场的军人般吼叫:“神京三营鸣金收兵,现在撤退!弑君凶手不是邹吾卓吾!是济……”

一支羽箭骤然飞射而来!

“公良大人!”

齐二化身回人,忽地嘶吼!

只见公良柳老迈的身体一震,深灰的羽箭已将他当胸对穿!没有人听清他最后还嗫嚅了句什么,就只见老人白发苍然的脑袋一歪,轰然地栽下了两军阵前!

凶恶善战的军士见而变色,所有人都默然倒退一步!

千万人列兵在后,辛鸾猛地回首——

第85章 垚关(15)

那一天,垚关对峙以公良柳的死亡而结束。

他生不能活得像个英雄般激昂,死却如一个英雄般悲壮。

“殿下,申睦狼子野心,向繇狡诈善变,南境不可去,不可去……”

“殿下,帝子回京自有制度流程,老臣已联名重臣,请济宾王将大政归还,到时候素车白马,系颈以组,天子印、符、节,百官侯于轵道,请入神京。国本迁移,这是联名之人,里面文有……请殿下乙览——”

“不是太子位,也不是阶下囚……老臣祈请殿下纳天子玺,归至尊位……”

垚关缓缓合拢的关门内,辛鸾衣袖拭面,想他当日没来得及救的驾,今日终于得以板正。

“上城墙!”

赤炎十一番在侧,向繇申豪徐斌红窃脂皆在侧,辛鸾猛地转过了头——

一群人各挺兵刃,跟着他的疾奔城墙之上,只见垚关之下,战场此时宽阔了起来,营卫正践踏着尸体缓缓退却,宛如一场汹涌的退潮!

“辛涧——!”

辛鸾抓着雉堞挺立城头,声音因为悲愤而嘶哑,众人只见他猛地抽出一张纸来,声送数里,一时竟压倒鼓角雷鸣:“东朝效忠于我的文武众将不止公良柳一人,名单在此,上下八十六人!你且好好等着,等着大厦倾塌之日,我和你来夺这大好江山!”

说着,接天的城墙上,辛鸾于左右大吼一声,“火来!”

向繇脸色变了,急急想探过身去看上一眼,但是辛鸾手腕急震,只见那一张薄纸瞬时引燃,化作星火飞灰,被狠狠震下城楼!

“殿下!”向繇咬牙,已知不可挽回,顿时于辛鸾身侧抱拳一喝,猛地跪倒,“我南境,恭迎含章太子殿下——”城楼上挨挨挤挤,几近千人,此时南境军士见状,都不由一震衣甲,黑压压跪倒一片:齐声大吼,“我南境——恭迎含章太子殿下——”

申豪、徐斌、卓吾尽皆跪拜,红窃脂支撑着邹吾,瞧在城楼上这一幕就侧身在一隅,后来呼喝声愈传愈远,城楼之上传至城楼之下,十余万人齐声高呼,怒涛狂涌,真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邹吾满脸冷汗,喘息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眉心深皱。

天衍十五年三月十日,含章太子于垚关城墙之上自绝于东朝,一场断续长达七年的东南对峙由此正式开始,紧要关头,含章太子焚烧拥护者名单,保全了所有想要拥护于他的文武百将。

青天白日之下,垚关内,千军万马俯首。

垚关外,烈火与鲜血肆烈,涂满了尸首。

第四卷·雏凤无家入网栖

第86章 渝都(1)

从垚关到渝都一共要行三日,辛鸾想去看邹吾一眼。

这一路几乎都是山路,脚下颠簸,走过一道青峰断层,紧接着又是一折地堑,荆门隆起的褶皱山脉不知何时就会遇到一道断层,山高谷深,植被也森然如刀枪剑戟。

一路曲折南行,辛鸾只觉得气候越发潮湿闷热,换了向繇备好的单衫,盘在车里碧玉色的软垫里小睡,不想一觉在车里醒来又觉得身上寒津津的,探头出车去望,才知道又走入谷地之间,只见道路狭窄,双峰夹持,竟不见日光。

狭长的路上眺首,前方洋洋洒洒似有百余里,看不见尽头一般。

“殿下睡醒了?”

徐斌腰酸腿疼地坐在马上,慢悠悠地伴着车驾而行。

辛鸾还有些迷糊,他太累了,只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仰头去看,只见两侧山峦之中,凌空架有飞阁现于云端。

阁楼之间,以铁链飞巧相连,再仔细看去,只见山峦之巅一二人头攒动,几与大山融为一体。

辛鸾心有所想,迷蒙地脱口而出,“好妙的工事……绝壁之上居然也能建悬空的楼阁。”

徐斌笑着接话,“殿下这可就说错了,了不得的工事可非这飞阁飞桥,了不得和该是我们如今所行的山道。”

辛鸾问:“怎么?现在我们走的路是人工凿出来的不成?”

徐斌笑着点头,下一个弹指,向繇不紧不慢地在车马间与文士纵马过来,轻快地喊,“徐大人好见识啊,对我们南境居然如此熟悉!”

徐斌诚惶诚恐赶紧道:“向副这可谬赞了,南君当年奇兵直取渝都的攻城大战天下闻名,可不就是兵分两路,一路明走水道,一路暗度陈仓,以常人未料想之魄力凿穿了这荆台山脉,三日速取昭国国都。”

辛鸾眉头大皱,心想:天啊,他们怎么又来了!

辛鸾一直想去看一眼邹吾,他现在自己都想不清楚,从昨日大战之后,到如今十二个时辰都有了,自己这一圈谁都见了,甚至连向繇身边那个姓夏名舟字边嘉的养了多少匹名驹都知道了,怎么就是见不到想见的人了。

昨日午时时分,他从城楼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在人群里找到邹吾,向繇当即已经安排好了宝车骏马,跪地施礼,请他升辂入渝都。

谈判、交锋、死伤、宣战,辛鸾当时心潮跌宕,尚且失陷在混乱情绪之中,懵懵懂懂地说好好好,我这就上车,不过邹吾伤重,这大车空着也是空着,你把他请过来和我同乘,我要看医官为他疗伤。辛鸾自我感觉这命令很简单,谁道居然有一堆人接话等他,有人说骖乘之恩非同小可,身份存疑之人恕在下不能听从,有人说邹吾既然伤重,就应该居在医车里安顿,况且此时病人情势凶险,人多手杂,住在太子车乘医官也容易施展不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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