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鸾也察觉自己口气不好了,扇了扇眼睛,把那股泪意压下去:是他自己蠢,又不怪别人,邹吾要他送东西,半夜冻得冷,他都摸回榻上了,结果想起来,又摸去厨房做,还怎么做都还不满意。
辛鸾深深吸了口气,把思绪转到任事状态,强自自持,“别这么看我,我没事……说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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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惹辛鸾生气了?”
渝都,中山城。邹吾小院的外门忽然被推开了,小卓淋着一捧墙头洒落的细雨,冲进来就是质问。
是时,邹吾刚练完剑,洗漱完,头上脸上都还是汗。他昨夜等了一夜,就等着有人来推他的门,结果枯等一宿,门可算开了,走近来的却是小卓,还是这么一句。
他立刻语气不善地回他,“还有没有个规矩?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辛鸾还是小孩呢!”卓吾忽地发飙了,梗着脖子朝他哥怒吼:“你还不是对他做那种事!”
此话一落,邹吾的脸唰地白了。他从来没想到他的亲弟弟会这么说他,就好像他是什么混账王八蛋一样,他心里一片冰凉,嘴上颤了一下,却还是要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卓吾气到发抖,他现在越发看不惯他哥这幅样子,徒劳地继续咆哮,“他要是说什么就好了!”
他要是说什么就好了……卓吾气恼地想,说着气喘吁吁地直接坐在了门槛上。
可是小鸾什么都没和他说,一宿下来他躺回来几次,刚盖上被褥,又蹑手蹑脚地摸出去,他甚至听到他在哭,呜呜咽咽的,是伤透了心的声音。
邹吾几个深呼吸,这才没有强忍着和弟弟发火,转过身去翻可以直接吃的干粮,道,“我们的事,你不要管,你不是还要去赤炎行营出操?还不赶紧去?”
小卓气呼呼地坐着,没有说话。
邹吾:“你性子太毛躁了,过几日我去给你找个先生……”
小卓:“你们不是给辛鸾找了吗?我要和他上一个!”
邹吾把昨夜剩下的烧饼装包,翻出一块褡裢来,意兴阑珊地,根本也不想跟弟弟做口舌之争:“他学的和你学的不一样,你怎么跟他上一个?”
“有什么不一样,”小卓又气又憋屈地嘟囔,“不就是那些圣人道理,谁讲不一样?”
“你听不听话?!”
邹吾要摔褡裢了,他从来没这样捉襟见肘,这样烦过!这些十五岁的孩子都是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都这样捋不平!
“你要是想上辛鸾课也行,你上三节课,能听懂我就不给你另外找师傅。”他强硬道。
小卓却像是被踩住了痛脚,“你就是看不起我!”
邹吾愕住,沉声转头,“你说什么?”
“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都商量好的,就是嫌弃我!你就是嫌弃我!你们都嫌弃我!”
邹吾手中烧饼和褡裢狠狠一摔,大步跨出去就想提他的领子,“卓吾你是不是缺管教了?你给我明白说话!”
卓吾想也不想地两掌就推了出去,“别管我!你凭什么管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哥!”
邹吾胸前的伤口根本还没养好,他这么没轻没重地一打,伤口立刻便崩开了,邹吾“嘶”了一声,只觉一片钻心的疼,可小卓全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看着他哥难看的脸色,反倒生怕被他哥打一样,只来得及回头慌乱地扫一眼,摔着门就跑了!
“混小子……”
邹吾心里翻江倒海,怔怔地看着那背影消失了许久,才嗫嚅着吐出这句话。
“我没有你这样的哥”,这一句说来何其轻巧,可他茫茫然地听着,耳边却一遍一遍响起隆隆的回音。过了许久,邹吾可算能喘出一口气,站直,回屋,俯身去捡捡那摔在地上的褡裢。
屋外,昨夜的细雨混着灰尘污渍,蜿蜒而下,他抓着那柔软的布面,沉重地感觉骤然间压了过来,一瞬间,他竟不堪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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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战局艰难,以后吃穿都简略一些,不然就太不合时宜了,这话你告诉我麾下所有人,让他们注意不要铺废,还有,所有来渝都的南阴墟受害人,我们都做补偿接济,这个你着人拟个方略出来……”
“可……”徐斌插言。
“没有可。”辛鸾头也不抬,他知道老徐要说什么,“去做就是。”
徐斌扁了扁了嘴,心道,这件事本该是东朝辛涧负责,您若是揽住这摊子,将来真的会自惹麻烦,可是主君如此强硬的快刀斩乱麻,他倒是不敢说话了。
“还有,老徐,今后类似事情,只要涉及民生这块的,我若是定了策事后忘记了兑现,你记得提醒我一些。”这是幕僚该做的事,徐斌赶紧点头,“是,臣省得了。”
辛鸾:“何方归他弟弟和家眷被俘的事情,你缓缓告诉他,让他别心急,我们肯定是要安排人去救的……”说着说着,他沉默了,开始迟疑。
徐斌觑着辛鸾的神色,大着胆子试探道,“臣有想法,不如……让邹吾悲门他们帮着营救。”
辛鸾眉心一皱。
徐斌说不好这俩人是生气了还是吵架了,他老了,没有年轻人这么能折腾,他只求辛鸾别一怒之下做什么冲动事,“悲门的势力还是有用的,我们现在情报这条线几乎是没有,悲门却深耕了许多年,暗中积蓄的力量,隐蔽的精干,可能会帮我们做很多事情……”
辛鸾叹了口气,只觉愁肠百结,低声道,“所以你认为这件事让悲门来做比较好,而不是联手南境来做?”他之前以为联手向繇的话,这件事也算师出有名。
徐斌:“殿下,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您是去大牢里越狱救人,这就不用广而告之了吧?再说向繇安插在东境的眼线,辛涧未必不知道,您用之前没能起用过的人,会更稳妥些。”
何方归是他手中大将,说是如今的肱骨也不为过,他的家人,是要十分重视的。
可是现在,辛鸾抿着嘴,硬是做不出决断来。
正在沉默僵持中,外间忽有女使传音,说是“向副到了”,辛鸾接了句“有请”,他立时听到一声纸扇“唰”地展折声,回头一看,只见向繇一身高挑的青绿便服,头上绑着根长长的马尾而不盘髻,神采飞扬地迈了进来。
“殿下!臣打听到了,我那个堂弟啊,今日正在驯马呢!”他翩翩而来,笑意风流,整个殿宇都在他的一弯笑眼中熠然生辉,“啊,徐大人正好在,走走走,我们一道去!去看看热闹,今日有驯马!”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决定联手合作,今日的向繇看起来那么的恣意妩媚,话里话外充满了自己人的热络感。而徐斌刚听辛鸾说了,他是个爱凑热闹的,闻言立刻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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