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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救我!”
申不亥中山城的府邸中,糜太医抓着一张手书,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他去汪壶那里不过是试探一问,没有想到真的让汪壶拿出了一张下山城染疫的单子来,脑子轰得一声便懵了,再细看这手状的署名就是当日顶替他的时风月,他心虚在前,打定主意这是辛鸾设了什么套子让自己钻!
“右相救我!这手状说的下山城情形如此严重,卑职不敢上报,又不敢不报,报了怕耽误家国大典,不报怕真的延误了这上所说的病状——还请大人指点!”
糜太医不知道的他手中这张已不是时风月最早交上来的那一张了,汪壶接到了他的传话只找回来一张被老鼠磕得七七八八的废纸,汪壶害怕上面追责自己耽搁,便重写一张狗屁不通、夸大其词的状纸来。
“这一看就是危言耸听之言!”
申不亥在府上只穿着单衫,这大热的天,铁风扇在冰上打着转,源源不断送来凉风,他却还是因为燥热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和鄙夷来,“什么死者将近百人,若真的死伤这么多,还用得着这个医女来上报不成?”
右相这般说,糜太医心中就有底了,“那……这张状纸……”
申不亥面色沉肃:祭神大典是万万不能耽误的,他的掌上明珠昨日还垂头笑着说殿下待她脾气极温柔,言语神色之间能看出她对高辛氏这位主君极是心仪,西君荣华富贵的例子就摆在那里,这样一个同台祭神的大好时机,他这个当爹的不能耽误她!
想到此,申不亥立刻起身,掀开身侧最近的灯罩,把那状纸一递——
“右相……?!”糜太医惊叫起来。
火舌舔过一卷薄纸,申不亥抖了抖,立刻化作片片黑色飞灰。
“现在正大典,有什么事情都等大典结束之后说。”
不容异议,不准质疑,无所谓探查,也无所谓问询,申不亥一拍脑袋,决定了。
“可殿下那里……”糜太医还是不安,想要右相一个准话。
“推迟个五日还翻不出天来!”
申不亥烦了,当即驳斥他,“兴许大家一看祭神大典,上天降福就都痊愈了呢!殿下那里也都是听医署的报告,你传我的令——把下山城的医署关了,就说有司铺排大典人手不足,让吏员都上中山城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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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时的申不亥一定预料不到,他自己随口一句吩咐,将会给渝都带来怎样的劫难。
很快,五月十五的太阳升了起来。
众臣紫袍玉带、气度轩昂,踩着时辰来到祭神台下,按官职部院分别列班于祭坛两侧,他们身后由古柏节制着,是已有序入场等候的一万余百姓,距离这些官员一楹之地,是搭建好的圆形高坛,九架夔鼓与祭火簇拥着高台,朗朗晨光之下,有堂皇的威仪。
衙门各口的堂官位列前面,与他们站得近的还有今日要受封的功臣良将,申不亥一眼扫去,见邹吾附近已经有向繇捷足先登,此时距离大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重臣都在散散慢慢地列班,他便悠哉哉地踱到自己的侄孙身边,拍了拍他身上光鲜的明光铠。
“侄孙,这次大胜有你,我们申家真是扬眉吐气!”
申豪一看就是通宵未睡,离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道,小飞将军不妨他叔公忽然身后这么一拍,阖着眼险些没被拍得一趔趄。待他揉着眼回头,看到他叔公,很是没大没小地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招呼,“……嗯,是叔公啊……好说好说。”
申不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小木梳,梳了梳他灰白的胡子,“侄孙你听说了嚒?东境已经发布你的通缉令,你一个,武烈侯一个,何将军一个,每人千金,邑万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申豪一个没忍住,仰着头抱着肚子地笑将起来,“那行啊,让他们来取我性命吧,我看是谁这么能耐,能得到我这份千金!”
申不亥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孙的本事,他们申家小辈最出息的一个,说起东境的通缉不过是当个笑料。
“我这几日回来都干什么正事,叔公,东境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申不亥一抚长须,笑意可掬,“有啊,最大的笑话就是他们神京的移宫案了,辛涧要封他那大儿子为太子,谁知道那大儿子不受,二儿子倒先一份难平,带着兵就闯进了鸾乌殿外,说大哥不肯受太子位却把占鸾乌殿,叫嚣着大哥’移宫’。”
“结果呢?”
“乱糟糟的,还没报回来呢。”
“辛襄干嘛不受太子位?辛涧的几个儿子,也就他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刚输了败仗,不好意思领受罢,但赐婚事公子襄倒是接了,前几日完婚,说来,好像辛和逼宫,还惊了新妇的驾……他们也真是的,我们还没打过去呢,结果自己先乱起来了……”
正说着,八十八员蒙面琵琶女忽地从祭台后侧两面出场,各个稥衣玉影,步履袅娜,一时所有官员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她们款款而行,抱着琵琶绕行祭台之下坐好,叠起腿,垂着眼帘,各自转轴拨弦。
香风扑过,许多人皆是耳目迷离地呆住了。
“今年的大典,殿下真的是下了大功夫啊!”
此时向繇只恨穿着朝服手中没有折扇,不然一定摇着扇子敲一敲手心,“天下乐章,高辛氏得其大半,这个评语在我看来夸张了,但是也不算虚言!凤吟鸾吹,能歌善舞,今日祭祀群舞,当真是让人期待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从来主持祭祀的都是国家的巫或者王,整个国家的核心和象征,男男女女在祭神典礼上带上面具,迎神,颂神,娱神,送神,用固定的巫舞,取悦神灵,沟通天地。
可是显然,向繇虽是夸赞,口气却有视其为风月事般的轻浮。
邹吾看着祭台上方,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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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小鸟,忽地在枝头飞掠而过。
下山城中医署中,时风月忽然心头闪过不详的预感,深深地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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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药,药!”
祭神台的后面,辛鸾一边被人伺候着更衣,一边摊手要药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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