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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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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生产出奇地顺利。

什么哀嚎哭叫都没有,西旻咬着热手帕神志清楚,手掌从肚子上面配合哈灵斯下面。夏天怀孕的孩子没办法活过这个寒冬,嗑她第一个孩子,就这么健康地在风雪极寒中诞生了,体格健壮,不哭,闭着眼睛就会咧嘴笑。

西旻心情振奋,一点也不像刚生产过后的妇人,喘着气凑过去,用嘴唇吮掉那小生命脸上的血污,拇指按了按他的心脏,忽然间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来:“哈灵斯,现在是什么时辰?”

哈灵斯回头去看铜钟,眼中流出泪来:“三月三日,卯时正中。”

“好,好,好……我替我儿记着这个时辰……”

西旻的脸上都是汗,妇人的发髻在她的两鬓间湿透,看起来好不狼狈,但是她眼中有光,蓬勃强悍得直刺人心。

西旻睁大光亮潮湿的眼睛,清楚地朝着哈灵斯下达命令:“不要声张,外面的人,谁也不要告诉。找个奶娘来,到十九日为止,紧闭宫门。”

·

三月十五日,由东境入西境的山隘径口-古源河一线西进走廊,在天衍十七年北方霜雪大灾中湮埋无踪,同时,东境运往北境的三批粮草辎重,也在这场北境的风雪中人马尽失。

三日后消息传来,库里戈大会上齐嵩当场失信,让本就脆弱的公羊-颛顼联盟瞬间分崩离析,一场恶劣的气候足以颠覆一整个王朝,再英明的君主也无法阻挡,何况区区一介总督?

彪悍的北境部族勃然大怒,再不顾齐嵩调停,在粮食与领地的争夺战中——

重启,内斗。

第201章 布局(2)

春四月。猛烈的严寒虚晃一招,在踏入四月天时黯然退场,百花犹犹豫豫地绽出花蕾,小心翼翼地去试探春光。

重叠深重的鸾乌殿内,兽金炭早早撤去,暗金蜜色的窗格支起,春光欲入,却染不进殿来,辛襄目不斜视,持刀轻快地削开封纸,将信展开——

那是太子妃的来信。

济楚美貌的少年与辛襄相距七步远,原本抱着木匣子无聊地倚榻而坐,听到一声刀削纸裁立刻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住太子殿下,面上带酸。

少年去岁九月初受宠,太子妃九月末离宫,他曾一度以为是自己抢了正宫风头,为此沾沾自喜、骄纵不已。可后来他发现,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虽相隔千里,但联络并不断绝,两人通信每月都有,频繁时甚至一月数封,洋洋洒洒,似乎怎么都说不完一般,太子殿下每每写回信也是郑重其事,长考许久。

少年心头发酸,十分不解。闾丘一门虽说出身极高,但如今业已落败,纵然有陛下亲自赐婚,可那不还是寻常权贵联姻的那一套?与相爱有甚么相干?这太子妃明明也不和婉,与太子也不亲近,凭什么能得他如此交心,还有如此一丝不苟的尊重礼遇?

辛襄心中千万事,自然顾及不到这微不足道的少年的微不足道的腹诽,看罢家信,他卷起一折于火上焚烧,纸绢被火舌舔成寸寸灰烬,复被他按灭在钵盂中,随后坐定,铺纸,湮笔……

一双手在此时从后面攀了过来,不轻不重地帮他按起来脖颈肩膀,辛襄正心事重重,这般贴心适中的解乏他自然受用,便轻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少年的手背,表达赞许。

“是给太子妃殿下回信罢?”

少年一时忍不住面露欢喜,开口搭话,“太子妃是快要回返了嚒?北方苦寒,她归宁也太久了,是该回来了罢?”

墨锋凌厉,毫不收敛,辛襄原本就还在斟酌,少年这插嘴让他瞬间火起,他反问:“你想说什么?”

少年有些畏惧地耸了下肩膀,小心地说出自己翻覆想了许多日的说辞:“寻常人家的婆姨回了娘家不肯回夫家,那户人家尚且要被人说三道四,何况国之太子妃?太子妃殿下远在千里之外,不思回返,终究是不太合体统的,殿下难道不曾听到传言嚒?传得可难听了……”

辛襄听着心烦,忽地叩紧少年的手腕扯到眼前——

“挑拨太子与太子妃,纹卿你想搬弄什么是非?直说。”

辛襄犯不上为了个男宠大动肝火,可君王不怒,照样流血五步,少年被他扯得踉跄,不由就瑟缩着跪倒,求饶道:“……哥哥。”

辛襄一怔。

少年在他面前跪伏着,扬起的脸上有一双沁了月影的眼睛,晶莹剔透,光华熠熠,明知道不是一个人,可他听那一声呼唤,对视那一双眼睛,辛襄一颗心还是不争气地软下来。

想到此,他烦恼地蹙眉,怒气却已是消了大半:“我上个月生病时候少接了一封信,你扣下的?”

少年就像是只被豢养的猫儿狗儿,智力不足不以让他撒谎,听到这话他还委屈上了:“臣又不识字,扣下也没偷看啊,之后不是又偷偷送回去了嘛……”

辛襄眉头大皱,看了眼案上绢纸忽然就不斟酌了,将刚写了两列的回信揉皱,扔掉,站起身来,“不识字才是你的造化。”

他知道西旻是怎么回事,只是懒得和纹卿多讲。去岁西旻离京前仔仔细细与他交代过,此回北境,明为归宁,实为陛下密探,与他来往信件闲谈中多夹杂北境局势。

辛襄一时又想到刚刚西旻信中所托,不免烦躁起来,朝还跪着的少年吩咐,“起来!为本宫更衣,本宫要去面见陛下。”

·

清凉殿,辛涧寝居办公之地。

一阵舒爽的笑声从重重宫阙中传来,帝王心情不差,于宫苑散步时正撞见赶来觐见的太子,难得地与他并肩同行了一段——

“你看看,寡人这儿媳不错啊!东境派出去的粮秣被大雪淹了,库里戈大会公羊颛顼两族再起祸乱,太子妃关键时刻召集闾丘旧部族征集陈粮帮齐嵩解困围,这才挺过了上个月的倒春寒……齐嵩上表请旨让寡人赐诏嘉奖太子妃,你看看……”

帝王鲜少褒奖人,更鲜少如此得意骄傲之神色,辛襄纵感意外,但看着那表章上的溢美之词,也还是情不自禁地与有荣焉:“托天衍社稷之福!北方解一场兵乱,这灾年也算是过去了。”

此时,他们已走进帝王的办公之所,辛涧执手拍了拍辛襄手背,边走边道,“太子,陌上花开,该接太子妃回家了罢,这北方不彻底按住,迟早还是要跳出来惹事。”

辛襄抬头:“陛下之意,是着即开战嚒?”

辛涧展袖:“北线一直是寡人心头忧患。这乱局之所以拖得如此之久,只因一直没腾出手来,现在好了,是该彻底料理一番了。”

辛襄:“不知陛下想让谁领兵?”

辛涧举步于案后坐定:“依太子之意呢?”

西旻信中请求,辛襄原本还有疑虑,此时对照帝王所想,他犹豫全消,立刻展袖推手进言:“依儿臣之意,此时不能战。”

辛涧抬眉:“具体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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