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萧明楼开门见山地问:“我很好奇,你家老爷为什么要给你们小姐定下这么一桩婚事?施家只是普通的凡界人富商,而张家则在修界,按说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施老爷与张家人又是如何认识的?”
当年的过往,阿丑这个向来不参施家事务的护卫并不了解,但与身为施月莺贴身丫鬟的兰儿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她本来就以自家小姐能够嫁给修真界天之骄子一事为荣,所以说起那段过往也是一副与有荣焉兴高采烈的模样。
“当年老爷经过雨城,与修界边境的数个小城做生意,后来无意中踏入一处遗迹,竟意外救下了被困在里面的张家老爷!老爷与张老爷因祸得福,从那处遗迹中得到了不少好处,还结拜为兄弟,约定将来还要结成儿女亲家,不管老爷的儿女有没有修行的天赋,张老爷都绝不嫌弃。小姐出生之后,张老爷还带着张家大郎专门来施家看过她好几回,虽然小姐并未测出灵根,但张老爷还是对小姐喜爱非常,张大郎对小姐也很好……”
兰儿说着说着,眼看又要拍出一堆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马屁来,萧明楼及时打断她:“你们老爷从那个遗迹里具体得到了什么好处?”
兰儿眨了眨眼,似乎还没从天生一对的美好想象中脱离出来,愣了片刻才讷讷回答:“老爷说,那些法宝灵药他一介凡人也用不上,所以就要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哦对了,据说还有一块不知有何作用的令牌。老爷说那令牌只是镀铜,破烂得都能看得见里面的铁芯了,他之所以会留下那令牌,还是因为那令牌帮他挡过一次野兽的爪击。那一爪正好挠在老爷的心口,若不是有那破烂令牌挡着,老爷恐会一命归西,所以留下来当个护身符供了起来。”
“那块令牌现在何处?”萧明楼问。
“不……不知道啊。”兰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既是被当做护身符,在施家被灭门那天,你们没在施老爷的身上看见它吗?”萧明楼又问。
兰儿还是摇头,这回慎重了几分,很努力地回想道:“没有,当时我、小姐和阿丑都在老爷身边,老爷的遗体还是我们三人一同埋葬的。可老爷身上什么东西都在,却从没见过有什么令牌,仔细一想,自我来到小姐身边伺候,我和小姐就从未见过那块令牌。”
兰儿是家生子,很小年纪就被送到施月莺的身边,既是她的贴身婢女,也是她的童年玩伴。
萧明楼又看向祁昶。
祁昶也是摇头:“我跟在施老爷身边十年,也没见过任何令牌,要不是听这丫头说起此事,我亦不知施老爷与张老爷有这样一段过往。”
“罢了,没准是施老爷在什么地方弄丢了,左不过是个不重要的令牌。”萧明楼垂眸道,刻意将这件事略过去,又轻轻叹了口气,“以施老爷的为人处世,他能放弃遗迹中得到的灵丹妙药法器法宝,选择金银俗物,就说明他目光长远,平时应当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物。这样的人轻易不会与人结死仇,那为什么会被灭满门呢?”
说到这,兰儿既茫然又委屈,慢慢红了眼眶。
是啊,施家向来明哲保身,与人为善,老爷夫人这些年来不知帮过多少人,十里八乡提到施老爷没人不说他是大善人的,可……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好人,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这世道怎的如此不公,为何好人就没有好报?
萧明楼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是我不好,明明是来答谢你的,却净是说起你的伤心事。”
他变戏法似的从那看似普通的包袱里摸出一只酒壶,修长的手指勾着酒绳,扯着花穗般的流苏往外一拉,酒盖掀开,浓郁醇厚的酒香顿时溢满了房间。
萧明楼将酒倒入兰儿面前的茶杯中:“别人以茶代酒,我以酒代茶,向你赔罪。喝了这杯酒,忘却伤心事,你还是那个牙尖嘴利活泼可爱的兰儿姑娘,嗯?”
轻哄慢语,低沉温柔的嗓音如美酒一般醉人,萧明楼一句话便将兰儿哄得晕晕乎乎,不自觉地便捧起面前的茶杯,将里面诱人香醇的透明酒液一饮而尽。
这酒异常的奇妙,初入喉时只觉绵软甘甜,像果酒甜汁一般勾动着少女的味蕾。当酒液缓缓淌下,又令她感到一阵温柔甜美的暖流,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皆变得轻飘飘的,好像浑身没有一处不舒坦。
兰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变得轻灵许多,脸上也不再是愁云满布的模样,恍如大梦初醒,犹带着朦胧醉意。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呵啊……你这酒,后劲儿可真大,一晃神我就跟做了个美梦似的,好神奇!”兰儿砸吧砸吧嘴,嘴里那股香甜的味道还未散去,令她回味无穷。
“我店里最贵的酒,能不好喝吗?”萧明楼努了努嘴,缓缓将酒盖扣了回去。
顿时,房内的酒味儿便淡了许多,只留下少许令人陶醉的清香。
此时的兰儿已经恢复了刚进来时的活泼欢快,好像已经忘记了之前与萧明楼说的话,还冲他吐了吐舌头:“反正酒已经喝进肚子里了,还是你请的客,你可不能反悔请了我这么好的酒!”
“是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萧明楼摸了摸做工精致的酒壶,看上去还有点心疼。
兰儿吃吃偷笑着,赶紧跳起来道:“我得回去伺候我家小姐了,再见!”
忙不迭地就要走,生怕萧明楼后悔了来找她讨要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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