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月之土。
这座位于陆地西北区域的森林已经陷入了冰封。
不融的寒冰从树根冻到枝叶,开出一串银花。
还有些果物挂在树上,但被那场雨淋过之后,就不再是能够入腹之物了。就算这片土地上除完冰,恐怕也是无法居住的——毒这种东西,一旦是针对了一个地域投下的,就很难铲除干净。
西恩呼出一口白汽。
为了应景一些,他拍了拍自己的披风,身上一下子就换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斗篷。像伊莉莎那样的毛绒控,要是看见这样的衣服一定把持不住。
他踏步在这片被封锁于结界之中的土地上,总有种自己其实是在冰霜峡谷的错觉。
连他都不适应,更不要说世代生活于此的精灵了。
西恩从森林里弯弯绕绕地走着,在绕过了森林中心那棵挂着环形树屋的巨树之后,西恩才看见了一道人影。
那个人穿着浅绿色的单薄衣服,赤脚站在冰上,宽大衣袖里兜着些东西。他皮肤是有一点病态的白皙,在这寒冷之地,被冻出一丝红色后,倒是显得正常许多。
他茶色的卷发披落着,头上戴着一串细细的花环。
精灵是这世上最美的生灵,可面前的这精灵实在是太单薄太脆弱了,他就连身形都显得有些透明。
森林中来的精灵,似乎要伴随着这场冰封森林的灾难,被一同封去生机。
埃布尔从袖中捧出了枯叶,朝着巨树后的那片空地撒去。
这是精灵的习俗,撒落枯叶,用以怀念亡人。因他们一族亡时没有尸骨,魔力逸散回归自然,生于森林的一族就与那树上枝叶一般,凋零时化作尘泥。
“谁!”埃布尔突然警醒,拈起一片枯叶,回身扔过去。
西恩侧头闪过,那一片一握便折的枯叶,在风中划出破空的响声,最后钉在了冰结的巨树上,才脆弱地散作数片。
埃布尔见到是他,才放下警觉,松了一口气。
但精灵的脸色却不怎么好,好像西恩欠了他一座小金库一样。
埃布尔语气也很差:“有什么事?”
“应该我来问你有什么事。”西恩两手揣在斗篷里,上下打量着埃布尔。“你偷跑出后花园,还穿成这副模样,是希望在这里咽气吗?”
西恩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埃布尔皱着眉道:“关你什么事?”
“如果你的族人不惊动我的神官,那自然不关我事。”西恩事不关己地戳着他的痛脚。“精灵一族要把后花园翻个遍了,担心他们的主心骨被人拐跑了。”
埃布尔愣了一愣,迟疑道:“我时日不多了,阿黛尔……”
西恩打断了他的话:“活三天总比活两天长。”
精灵清冷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苦笑了一下:“若是我不想活了呢?”
“那就想想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西恩把斗篷摘下来,直接盖在了精灵的脑袋上。他丢斗篷的时候甚至不敢太用力,担心将这位老友的脑袋砸折了。
“没做完的事总有人替我做,我想陪伴的人,却都不在世上了。”埃布尔又掬起一捧枯叶,洒落在这片冰雪森林里。“一年七个月之前,您把我妹妹也送下去了。”
西恩动了动唇,还未说话,便被精灵抢先一步。
“您要告诉我,杀人偿命。”埃布尔闭上了眼睛,“可精灵的命,又有谁肯来偿?”
话语落下,精灵捂着嘴咳了两下,红色从指缝里漏出来。
西恩问:“你纠结于此有多久了?”
埃布尔拭去嘴角的血迹,答道:“从莱西死掉开始。”
这只是近况,至于真正纠结于这件事的年限,恐怕有数千年之久。从碧翠丝为精灵一族带来血祸,埃布尔心中就埋下了这颗种子,碧翠丝的死亡使种子暂停了生长,可伊莉莎的回归又再次让他的噩梦苏醒。
西恩问道:“所以,你是不愿意放下了?”
“如何放得下?”埃布尔眼中鼓着红血丝,痛极怒极。“我爱她敬她,甚至舍命追随,她却血洗我一族!世间最恶毒之事,便是反咬一口!”
“你错了,埃布尔。”西恩抬起头来,眼中一片冷然。“这世上最恶毒之事不止于此,你只是没想过更多。”
西恩抬手要划开折叠空间门。
可他手起手落,只是划出了一道淡淡的银芒,魔力在空气中维持了没有多久便散去。
西恩眯起眼睛,金色的睫毛在光芒下遮挡了双眼,看不清其中情绪。
神座西恩仍然淡定,只是不再端着他那副冷清架子了。
他忽然抬起眼睛,望了一眼这冰封的森林,低低地笑出了声。
涌动的魔气正在逐渐靠近这片森林,西恩能感觉到,这其中大多数是他当年打过交道的。
金发的神明问道:“埃布尔,你要以我为质吗?”
埃布尔将盖在头上的斗篷拿下,仔细地穿在了身上,说道:“不以你为质,怎么引出碧翠丝。”
精灵又问:“你觉得,我如今病重,拿捏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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