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别院内,妇人与少女满腹狐疑地盯着一位身材略显消瘦的翩翩公子看了良久,这才异口同声问道:“公子果真便是那唐钰?”
唐钰微笑着点头:“在下果真是唐钰。”
听了唐钰肯定的回答,妇人随即展开了笑颜,金陵与广陵只是一江之隔,她怎么说也是混大宋文艺圈的,怎能不知广陵第一才子唐钰唐小宝的大名?单说去年广陵城的花魁大会上,玉宇琼楼的锦瑟姐妹与醉月阁的花翎语合作的那一曲《沧海一声笑》,史无前例地三人同时受封花魁之名,而《沧海一声笑》的词曲作者,便是眼前这位少年公子。
如若求到他所作的一首曲子,那自己便能坐实了金陵第一琴师的名头了吧。
妇人还在踌躇着不知如何启齿,身边的少女却是“噗通”一声朝着唐钰跪了下去,她将自己的头颅深深埋在唐钰的脚下,任由李韵儿如何拉拽,依旧倔强着不起身:“求唐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唐大人?”唐钰考取了功名?不对啊,即便唐钰才高八斗,在去年通过了乡试,朝廷随即便有空缺让他补上?这令那些多年闲赋在家等待补缺的进士们情何以堪?
身居江南的妇人不知道唐钰在汴京的作为,作为汴京府人士的少女却是一清二楚,唐钰虽只是云玉县的区区县令,如今更已辞官,但是凭借他在汴京的威望与人脉,必定可以为自己的父亲翻案。
“你便是韵儿姑娘新收的弟子吧。”唐钰伸手将少女搀扶起来,“心中有何委屈大可说来听听,你既是韵儿的徒弟,便是自己人,如若你真有什么冤情,纵然我力有不逮,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这是自家中出事以来的一年中,第一次有人说会为自己出头,少女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受了怦然一击,纵使坚毅如她,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我本是汴京城内一户染坊,我爹王寅因为改进了工艺,染出的布料色泽鲜艳经久不退,受汴京百姓追捧,便连皇室也时常送来布料染色,因为生意很好,日子虽不及大户人家,倒也算是衣食无忧。也就是去年初夏,几名衙役打扮的男子将我爹带走,说是有人穿了我家染色的衣服,不久便死了,硬说我家的染料有毒,还搜出一个包裹说是证据。不久之后我家便被查封,我娘为了救我爹变卖家财,此案最终却以我爹在狱中畏罪自杀而不了了之,得知我爹死讯,我娘一病不起,数日之后也撒手人寰,而我大伯,身为官居五品的中散大夫,对我爹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竟然还将我卖入青楼。”
听了少女的述说,在场之人无不发出一阵唏嘘,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环境里,如少女这般遭遇的普通人比比皆是,家破人亡的惨剧几乎每日都在上演,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报以同情而已。
唐钰并非愤世嫉俗之人,世间不平事也管不了太多,只是如今已然放了话,自然不能出尔反尔,转头看向一边的虎子,虎子点点头:“具体细节并不知晓,只是太尉韩进的儿子占了一家染布坊之后改为酒楼,确有其事。”
少女也频频点头:“不错,我家的染坊位置极佳,曾有不少富家子弟上门劝说父亲变卖,因为是祖业,我爹拒不出售,想必是惹怒了他们,这才栽赃陷害。”
韩家,京城又一个名门望族,似乎还是司马光阵营的中流砥柱,唐钰摸摸下巴,不由得一声苦笑。
见到他如此表情,少女的神色渐渐冰冷,她自然知道凭借自己的身份,根本不足以令唐钰为她得罪韩家,他幽幽转过身便准备离去,脸上露出的决绝之色令在场之人的心都莫名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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