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当初投入枢密副使周淮门下,名为拜师,实为卧底,唐钰这小子莫非是忘了这一茬,才故意玩自己?
虽然在商议重修城池之时他也想着拖过朝廷巡查之后再行动工,只是水患一日不除,渔州的确也是一日不得安宁,此举是为了全城百姓着想,即便对自己的官途有所影响,如今也算是木已成舟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一个时辰当作两个时辰在用,全城加班加点,力争在相爷到访渔州之前恢复此前三成的城市面貌。
只可惜,即便再如何快马加鞭,他也无法在一个多月之内完成赶工,熙宁四年六月,得知王安石的仪仗已然过了渔州城前的山岭,踏上了水泥官道,匆匆换上官服的辛赞也只能心怀忐忑地站在南门口守候相爷的尊驾。
随着仗前一声铜锣响过,一顶黑色官轿在城门前稳稳停下,揭开轿帘,王安石抬步下轿,渔州城一众官员随即下拜,丞相大人示意免礼,双手负于身后抬眼审视着渔州城截然不同的城墙。
城墙高耸,样式倒与寻常的城池无异,只是墙体也不知如何处理,竟呈现出诡异的白色,王安石心下狐疑,待到走近一看,这才发觉整面墙上贴着白色墙砖,摸上去光滑无比,轻轻擦拭之下,原本蒙上一层灰尘的城墙立即洁净如新,宛若一面白色的铜镜,竟能映照出自己模糊的身影。
“这又是唐钰的手笔吧。”
辛赞躬身回答:“回相爷的话,这是本城瓷窑所烧制的瓷砖,坚固耐火,便于清洁,用于建筑之上可令房屋常年如新。”
“哼,华而不实。”王安石一声冷哼,转过身指着内城负责守卫的士卒,早前成都府路驻军递回京城的战报上明确指出渔州守军新式军服的优越性,如今亲眼所见,王安石倒也并不惊讶,只是整个守军将士都剪去了长发,个个好似出家的和尚一般,只剩下满头的发桩,如此装扮怎能不令王安石大为恼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大宋律法更是有明文规定,不可擅自改变发式,你们这是公然违法,若是上纲上线,可是要被治罪的,你身为知州,竟不知律法?”
“大宋法典,下官早已烂熟于心,原本渔州上下也不敢擅自改变发式,只是前些日子,城楼之上落下的一块碎砖砸中了守城将士的脑袋,长发被血液浸染粘在头皮之上遮住了伤口,处理起来甚是不便,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这才下令所有守军剪短长发,方便受伤包扎。渔州城绝无不敬大宋律法之意,还望丞相大人明鉴。”
王安石默然:“听你如此解释,倒也情有可原。”
相爷通情达理,辛赞便尝试着趁热打铁:“其实剪短发的好处可不仅仅是方便包扎,百姓头上长发密布不易清洗,长此以往便易生寄生虫,唐钰说那叫虱子,在乱发中爬拉爬去,实在倒人胃口,剪了短发之后,不但在夏季里感觉清爽,也便于打理,不再滋生寄生虫,实在是一举多得。”
“是一举多得,但却有悖于祖宗礼法,不宜推广。”
辛赞躬身应诺,心中却极为不服,朝廷推行的新政中有多少是背弃祖宗礼法的政策?相爷的这种行为算不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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