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厅中杂乱,却早有眼尖的宾客发现了台上的端倪,再听说是苏轼赠诗,随即开始起哄:“既是苏东坡的诗,想来必是极品,何不当众念来听听?”
见到张先含笑点头,小厮应诺,在瞬间化为寂静的大厅之中打开了宣纸,却发现上面竟然有两首诗,也不知该不该念,转向家主低声询问道:“这纸上有两首诗,其中一首为苏轼所写,另一首的署名为唐钰,不知这两首诗是否均念出来?”
“唐钰?他也在岳州?”张先先是疑惑,转而化为释然,自己广发请帖,虽然未曾邀请唐钰,想来他也是听到一些风声,这才赶来与众才子相聚。
念及此处,张先不由轻捋白须,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唐钰的才华无需质疑,却不融于大宋才子圈,张先一直对唐钰的不合群颇有怨言,如今看来也总算是开窍了,桀骜虽是个性,却依旧敌不过大流,多聚首多研讨,才会共同进步嘛。
“既是江南第一才子的赠诗,那便一起念出来吧。”
小厮得到首肯,立即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在万众瞩目之中高声念出了宣纸上所书的诗词:“锦里先生自笑狂,莫欺九尺鬓眉苍。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柱下相君犹有齿,江南刺史已无肠。平生缪做安昌客,略遣彭宣到后堂。此乃苏轼苏大人所做。”
一诗终了,寂静仍在,台下的众人皆是默不作声。
苏轼虽然说得隐晦,明眼人却能听出其中的韵味,“莺莺”出自元稹的《莺莺传》,“燕燕”出自《诗 邙风 燕燕》,“柱下相君”指的是妻妾成群的汉代张苍,“江南刺史”指的是曾说出“意不欲仕宦,惟得美妻,平生足矣。”一句的张又新,这几个典故,无不是在指责张先风流成性,看来苏大人对张尚书八十岁纳妾一事颇有微词。
沉默之中,张先轻叹一声,随即赋上两句:“愁似鳏鱼知夜永,懒同蝴蝶为春忙。”
等到台下的众人回过了味道,自然是称赞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张尚书妻室已去,夜晚孤寂难熬,娶妾只是合慰寂寥,实乃人之常情,又何来风流之说?
眼见扳回了一成,张先对苏轼的调侃便也不再如刚才那般在意,摆摆手让台下众人安静,再给身边的小厮一个眼色:“将唐钰的诗也念出来吧。”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小子,简直是放……”未及听完整篇,面红耳赤的张先险些骂娘,唐钰这个混账东西将自己比作梨花将江氏比作海棠也就罢了,白发对红妆,倒也应景,只这一个“压”字,是否太过露骨了些?调侃自己的新婚之夜,过分了些吧。
一片哗然之中,台下的诸位宾客也相继露出尴尬之色,这唐钰,如此艳诗也能写得出,这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可比他曾经的那一句“只愿生在红尘中,不羡神仙”猛烈得多了。
咬牙切齿之中,张先一声冷哼:“这臭小子有何资格笑老夫?须知道他也是有五位妻子的风流情种,以五十步笑百步,简直不知所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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