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病了,怀袖当然不能穿得太艳丽,穿了一件深湖绿色葫芦纹的裙子前去谒见。
太皇太后本来就爱清静,养病更要个清静,除了四妃和皇贵妃,旁人连打搅都不得打搅。
怀袖乘小轿才到半路,萧叡追上来,让他们停下。
萧叡把怀袖叫上龙辇, 握住她的手,道:“我陪你一道去探望祖母。”
萧叡觉得自从有了孩子以后,他更爱怀袖了,不忍心见怀袖受一丁点委屈,他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总怕祖母会刁难怀袖,又或是他不在时,与怀袖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不如他陪怀袖一起。
怀袖问:“道长呢?你不是派人是通知他了吗?”
萧叡道:“信已经给皇叔送去了,他回说这两日便下山。”
两人抵达慈宁宫,相携入殿。
怀袖有两个多月没见太皇太后了,上次见还是她临产前,那回因身子重,太皇太后还免了她磕头请安,赐了她一张椅子坐。
怀袖记得那会儿太皇太后的精神头还很不错来着……如此想着,两人进了屋子,门窗紧闭,光线昏暗,一股沉闷苦涩的药味混着慈宁宫特有的佛香气味,显得格外怪异。
太皇太后没起身,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眼窝凹陷,有气无力地说:“皇上,你来了啊。”
怀袖福了福身子,请安:“见过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像是连看都不想看她,对她说:“平身吧。”
当初她做宫女时是太皇太后最欣赏的宫女,如今当上了贵妃,却招致厌恶。
几年前,谁能想得到呢?
内侍搬来一张椅子,萧叡在床边坐下,温声细语地与曾祖母说话,询问病情,问吃的什么药,用的什么餐。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完。
太皇太后忽地问:“长公主可还好?哀家听太医说她先天不足,可得好好养。”
说罢,太皇太后命人拿来一个木盒,打开以后,丝绸内衬上放着一枚玉佛玉佩,太皇太后道:“这是圆鉴大师开过光的,赠给她吧。”
她侧卧躺下,满头霜发,深深阖目,委婉而疲惫地让他们离开。
怀袖将玉佛握在掌心看,到底还是太皇太后会做人,但这大抵不是给她面子,是给皇上面子。
萧叡紧握住她的手:“不必担心,有朕在。太皇太后生病与我们宁宁有什么关系?朕也找了大师合八字,根本不相克,若还有谁嚼舌根,朕必不轻饶。”
怀袖回蘅芜殿,没进内间,先用药草煮的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再回屋去抱她的小公主。
宁宁正醒了,自己在那玩手指,见到娘亲来了,她笑得眯起眼睛,拍拍小手,她还没长牙,粉色的牙床上只冒出了一丁点米牙尖尖。
怀袖亲热地把她抱在怀里,过一会儿,宁宁饿了,解开衣襟亲自喂她,怀袖温柔抚拍她的背:“我的心肝宝贝儿啊。”
萧叡掀帘而入,进门便瞧见怀袖在喂奶。
怀袖刚正在专注地看她的宝贝女儿,没注意外面的东西,赶紧掩了掩胸口:“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
萧叡老脸一红,轻咳道:“我们俩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怀袖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先出去,待会儿我再叫你进来。”
难得能见到袖袖这般娇羞,像是个小女儿家一样,萧叡还挺喜欢的,便说:“那朕……朕还是先回御书房,过两个时辰我再过来。”
萧叡回御书房待了一个时辰,慈宁宫那边遣人过来传话,说太皇太后找他有事,让他得空了过去一趟:“……太皇太后说,想跟您说些体己话,不要带嫔妃一起。”
萧叡:“知道了。”
怀袖陪孩子玩了一会儿,睡了一场午觉,初夏的午后格外好眠。
她最近睡得沉,有时醒来,恍惚觉得自己还在临安,又恍惚觉得是在尚宫小院的床上,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看到女儿,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一年萧叡的皇贵妃了。
怀袖要了一杯温茶喝,润润嗓子,见外头天色暗了,问:“我睡了几个时辰?”
宫女道:“娘娘睡了两个半时辰。”
怀袖又问:“皇上在外面吗?”
宫女摇摇头:“皇上……皇上还没过来。”
怀袖便不再管他,说:“那先布饭吧,皇上今天应当不过来用晚膳了。”
这在一起吃饭吃了一年,除却萧叡不在皇宫,他一日三餐地黏在自己身边一道用,今日突然不在,怀袖竟然有些不适应。
天气燥热,她吃不下饭,只要了几碟冷菜,一碗凉面,倒也爽利。
用完饭,怀袖问手下的眼线皇上没回蘅芜殿,是去了哪,眼线道,皇上去了一趟慈宁宫,又去见了太皇太后,但关上门后说了什么却不知道,从慈宁宫出来就回了御书房,如今还在御书房。
皇宫的宫女就像是小蚂蚁一样,不起眼,谁都不在意,但是哪里都是。
宫中的每个角落,她都能看得见。
怀袖没等萧叡,自己先睡了。
睡到半夜,忽地感觉到一阵风蹿进了被窝里,有人从后面贴上来。
怀袖被吵醒了:“大半夜的你突然回来,干脆睡在御书房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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