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笙咳了两声,果然被他这话带走全部心绪,他半信半疑:“你要放了我?”
“开心吗?”
咸笙不敢开心,他板脸道:“此话当真?”
“你身子不好,军营药材不多,孤暂时养不起你。”
湛祯长的人模人样,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倒也没那么讨厌,咸笙心里信了几分,道:“那你先放开我。”
湛祯方才得了便宜,这会儿好说话很多,当即将他松开,咸笙活动着手腕,忍不住道:“条件呢?”
他一旦回去,必然还是要帮大梁对敌,湛祯之前在他手上吃过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湛祯却并未回答,而是顺势躺了下去:“孤累了,此事明日再议。”
这军营里的床本来就窄,咸笙要也想睡几乎得跟他贴的严严实实。虽然他不是女人,可大梁公主的头衔在脑袋上顶着,怎么想也不合适。
咸笙缩在他脚边,充满怨气的看了他一会儿,靠在木板上合上了眼睛。
折腾了这么久,咸笙精神和身体都非常疲惫,呼吸很快轻了下去。湛祯张开眼睛看他,然后翻身凑过来:“公主?”
小病秧子睡的很沉,湛祯伸手一推,便软软的朝后倒了去。湛祯在他跌落床榻之前,伸手环住他的腰,轻轻把人拉到怀里,莞尔一笑。
还真信了他的话,睡的这般安心。
第二日,天光大亮,咸笙醒来却没见到湛祯,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刚放下心来,肚子就叫了。
很快有婢女掀帘来看,一笑:“公主醒了,饿了吧,奴婢去给您拿些吃的。”
咸笙漱口洁齿之后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用了早膳,那婢女又道:“奴婢给公主梳妆吧。”
湛祯说好了要送他回去,总不好披头散发,咸笙点点头,在镜子前坐好,由着她在自己头上捣鼓,吩咐道:“面脂粉黛便算了,我不喜欢。”
“这可是上好的面脂,细腻的很,味道也极好。”婢女递过来给他看,放轻声音道:“您瞧瞧看。”
“不用。”咸笙道:“发饰也无需太繁杂,简单便好。”
婢女不敢违背,帮他盘好头发,又劝道:“公主唇色苍白,涂些唇脂,能显些气色。”
咸笙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如果让兄长知道他昨日咳血,定然又要担心,便自己拿指尖蘸了一点,抹在唇上。
他收拾妥当之后,婢女又把他身上被睡出褶子的衣服拿茶壶烫了烫,咸笙没有理会,全部心思都在何时能回大都上面。
湛略略这个家伙,昨日不想见到他,一直赖着要气他,今日想见他,居然没影儿了。
他侧头,道:“你们太子殿下呢?”
“奴婢不知。”
湛祯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咸笙满腹疑惑,等不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立刻吸引来了一大片目光。
军营里的人常年征战,何时见过这般养眼的美人,咸笙哪怕只涂了唇脂,那张脸也明艳的过分,偏生身上衣服又硬生生衬出几分端庄清雅,更是叫人心动的很。
咸笙没有在意那些眼光,道:“湛祯太子呢?”
“殿下……”刚有人要回答,对面营帐便走出一人,湛祯的眼睛落在他身上,眸子里陡然有光芒迸出,他盯着咸笙,缓缓走过来,道:“准备好了?”
别人的目光咸笙可以忽略,但湛祯的眼神却有若实质,仿佛要把他吃了。咸笙避开他的视线,道:“你答应我的。”
“来。”
湛祯伸手,咸笙皱了皱眉,不光没伸,还把双手背在了身后,像是怕他又强行来抓。
他不给湛祯面子,后者竟然也没生气,命人牵来了马车,道:“公主请。”
这坏胚突然礼貌起来,越发叫人觉得奇怪,咸笙趁着精神头不错,沿途出去的时候瞧了一眼敌营布防,暗暗记在心里。
数万军马整装完毕,簇拥在马车后方,浩浩荡荡,朝大都行进。咸笙抬眼看向前方的男人,喊道:“湛祯太子。”
男人勒紧马缰,停下来侧头,马车载着咸笙行了几步与湛祯平行,咸笙道:“你当真要送我回去?”
“孤一言九鼎。”
咸笙又朝后方看了看,虽然他只能看到这浩瀚军队的一角,可耳朵却能听到那令人心脏颤栗的脚步声,这千军万马一起向前,虽打着的旗号是送他回大都,可对于大都来说,却是渐渐逼近的铁甲猛兽。
“你……能不能放大梁一条生路?”
湛祯的目光静静落在了他脸上,“公主怎会如此天真。”
咸笙的嘴唇倏地抿紧,他放下车帘,平稳的坐在马车中间,绷紧了容颜。两国交战,岂能儿戏。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问题有多可笑,如果他与湛祯易地而处,如果大梁只差一步便能灭了大晋一统天下,那么,他会放过大晋吗?
答案是绝不。
没有任何一个野心家会甘愿放弃到手的疆土。
但即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咸笙也并不后悔问出那个问题,哪怕湛祯会因此觉得他愚蠢可笑。
因为贪生并不可耻,求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湛祯再次带兵来到大都城下,咸笙却听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声音:“湛祯殿下!”
“母后……”咸笙蓦然掀开车帘,目光落在站在前方的妇人身上,魏萱也看到了他,眼眶一红,想上前又克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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