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笙神色平静,语气却有几分凉薄:“你无需向我炫耀北晋有一个多么有本事的太子。”
湛瑾摇头:“不是炫耀,我只是在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已经做到了,就差一点。”咸笙垂眸,嘴唇紧抿,看不出表情。
“对,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做到他当年对父皇许下的承诺。但在当时,没有人信他,连父皇也不信,因为南梁有秦韬,秦韬虽然喜欢拽文,但他在晋人眼里,却是夺命修罗,没人认为他能杀了秦韬,我想你们当时听了,一定也觉得很荒唐吧。”
咸笙没有说话,但他的确记得,当时太子哥哥的确是当笑话讲给他这件事的,还有四哥在一旁学着湛祯的语气,扮演很滑稽的模样逗他笑。
他们把湛祯当小丑,被打回家哭鼻子的湛略略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可笑至极。
谁也没想到,时隔四年,湛祯真的推倒了大梁的山河。
“他把自己关在府里,日里练剑,夜里翻看兵书,蓬头垢面,像个疯子,父皇当时都想过要废掉他的太子之位了。”
咸笙笑意淡淡:“如果你想告诉我北晋英雄卧薪尝胆,我可要拒绝你的请求并下逐客令了。”
湛瑾抿唇,道:“很抱歉冒犯了你,但我只是想说,你对他来说与别人不一样,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与时间,只差一步就可以推翻大梁,可为了你,他却放弃了。他一生从未将任何女子放在眼里,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妻了,可他却娶了你,大梁公主,居然还是明媒正娶……他有很多方法可以把你弄到手,不是吗?”
“他只是怕我会自杀罢了。”
“倘若以你家人性命要挟,逼你就范,你从是不从?”
咸笙冷冷看着他,片刻又放松下来,他两汤碗放在一侧方桌,靠在柔软的椅子里,道:“你把一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说的如此深情,我都要信以为真了。”
湛瑾再次对他躬身,放低姿态,道:“我说这些,绝对无心冒犯,你对他来说很重要,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
“你拿南梁的血泪为铺垫,为我宣扬北晋的英雄,还希望我帮你吹枕边风?”咸笙歪头,软软道:“你觉得合适吗?”
“很抱歉。”湛瑾道:“我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忙了,皇兄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女子混入军营,父皇母后也只会觉得我无事生非,只有你才可能说服皇兄。”
咸笙看着她,“如果我不帮你,你会怎么样?”
湛瑾沉默了一会儿,睫毛闪了闪,道:“我不知道。”
咸笙审视着她,缓缓道:“宫里有人找你麻烦,你需要出宫避难,对吗?”
湛瑾低着头,很久才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是如何瞒过太医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我或许出于不同的目的,但此刻,应该都只是想活下去,就没必要继续隐瞒了吧?”
‘她’,或者该说是‘他’,他抬头,睫毛湿了,眼睛却很亮,咸笙坐着没动,好一会儿才道:“你今日是难道不是来求助的吗?”
湛瑾也没有顿了顿,端起奶汤抿了一口,垂眸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咸笙笑而不语,他安静的打量湛瑾,虽然才十五岁,但他的确已经很高了,比咸笙还要高一些,这样的个子,整日跟在湛茵身边,是很引人注目的。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轻易相信湛瑾,对于他来说,湛瑾只是北国人,或许因为某种原因让他们不得不做出相同的选择,但到底不是一路人。
他保持沉默,湛瑾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道:“你说得对,我是来求助的。”
咸笙点头,他觉得湛瑾很聪明,会做人,不会太咄咄逼人,方才说的那些话,咸笙姑且就当做为了衬托自己对湛祯的重要性了。
他道:“我可以考虑帮你。”
湛瑾眸子亮了一瞬间,他慢慢呼出一口气,给出承诺道:“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帮你的。”
“看来你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去处?”
“江钦手下缺人。”
“为什么是他?”
“太子侍读,将军之子,离皇室过远,母后不会放心,过近,容易败露。而且……他看上去比较好骗。”
湛瑾走了之后,咸笙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他心里其实有些失望,原来湛瑾真的是男扮女装,也不知他能否在十八岁之前遇到那阳火之身的女子,若有幸到那时还未败露,要病死了,湛祯会放过南梁吗?
本就是听天由命的事,左思右想没有头绪,便放弃了。
湛祯晚上没回来吃饭,咸笙自己随便吃了点,便准备休息,刚躺下没多久,外头就传来声音,“殿下,小心点。”
房门被撞开,湛祯满身酒气的被扶进来,咸笙不得不下床:“怎么了?喝这么多?”
湛祯左摇右晃,他没敢上前,让开位子让人把他放在床上,丫鬟给他脱了鞋给他盖好被子,如意则拉着咸笙去了一侧,小声道:“似乎去秦楼了,姑娘给送回来的……您今晚去隔壁睡吧,他醉成这样,再伤了公主。”
咸笙皱着眉,探头看了看,道:“也好。”
他抬步准备出去,湛祯忽然一下子坐起,“站住。”
咸笙停下脚步,扭头看他,只见他脸颊泛红,屋内虽也被他熏出一股酒气,点上的安神香都掩饰不住,可眼神却分外阴沉,他并未醉到人事不省,甚至还有几分清醒。
湛祯道:“出去。”
半醉不醉的男人更让人畏惧,如意胆战心惊,月华走进来,福身轻声细语的哄道:“殿下,公主身子弱,奴婢和如意留下照顾伺候,让她先去隔壁休息,好不好?”
湛祯眯了眯眼睛,眼睛死死盯在咸笙脸上,缓缓道:“不想死,就滚。”
咸笙终于做出反应,他给了月华一个眼神,后者欲言又止,但为了防止激怒湛祯,还是转身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咸笙心里有些恐慌,这会儿的湛祯更像野兽,他不清醒,至少,没有那么清醒。
湛祯看着他苍白的脸,抬手,在身旁拍了拍,浑身都散发着极为危险的气息。
他没有说话,但行动却给出了讯息,他在让咸笙过去。
咸笙目光落在桌子上,伸手倒了杯茶,徐徐走近,温声道:“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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