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扶着赵深走着,月光照射下,两人的影子随着他们的动作在青石板上移动。
虽有无数宫人跟着,可赵从却觉得这宽阔的宫道此时分外的空旷、静谧,好似天地间只剩了他们父子二人一般。
不知为何,他突然听见赵深开口,声音低沉,好似风一吹,就散了,“你还想你的母亲吗?”
赵从脚步一顿,停下了。
赵深扭头瞧他,苍老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沉郁,又问一遍:“还想吗?”
赵从面无波澜,垂首恭敬道:“不想了。”
赵深听了,哈哈大笑,用另一只手指着他道:“不想好啊,朕也不想了......朕如今,连她长什么样儿都想不起来......”
说着,便渐渐没了声音。
赵从扶着他,目光沉沉:“父皇,您喝醉了。”
赵深不说话,只是望着月亮叹气。
不远处停着一辆皇帝的车辇,赵从扶着他上去,收拾妥当,方才下来,双膝跪在石板上,叩首:“恭送父皇。”
里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随后,车辇便朝着紫宸殿的方向缓慢驶去。
赵从展开左手,那里躺着一枚药丸,他手指一捻,里头的粉末顷刻间便漏了出来。
他想起方才车辇上的不着寸缕的女子,轻声一笑,随手便将那枚药丸扔进一旁的墙角。
想必明日便会有人发现。
李年这时才急急忙忙的赶来,他瞧见皇帝的车辇已经不见,便小心道:“殿下,该回了。”
赵从点头,转身离去。
他回了云溪宫,却始终睡不着,见连草屋里的灯已经熄灭,便避开众人,半夜翻窗进去。
红色的床帐将床上的小姑娘遮得严严实实,只瞧见她朦胧的身形。
似乎是发觉屋里的声响,她微微翻了个身,拥着被衾面朝里躺。
赵从笑了笑,借着月光,小心走到床边,透过帐子瞧她。
她没醒,或许是因为来了葵水的缘故,脸色比平日苍白了些,没什么血色。
她眉头微皱,散落的发丝有几缕垂落颈边,不一会儿又顺着肩头滑下。
赵从的眼眶有些发热,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看见她就躺在自己身边,一醒来,却是满手的冰凉。
如今,她就好好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感到庆幸,同时又有些许的不安。
他害怕这一切是假的,也许明日一醒来,又是他一个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赵从小心撩开帐子,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你放心,这辈子,咱们都会好好的。”
也不知她是不是听见了,闭着眼皱着眉头,抬手将他推开,随后,蒙起被子,没了动静。
赵从一愣,看着被子笑开。
*
连草一直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她醒后,问钱氏:“奶娘,昨夜你进来给我掖被子了?”
钱氏摇头:“没有,姑娘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连草抱膝坐起,道:“没事。”
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她接过钱氏递上的紫砂糖水喝了,方觉小腹之处好受了些。
她起身,由着宫人给她漱口净面,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篦梳头。
钱氏看着她,有些欲言欲止。
“奶娘,怎么了?”
连草神色有些莫名。
钱氏接过梳篦给她梳着,小声道:“姑娘一会儿去给贵妃请安,要多宽慰着她些。”
连草扭头:“到底怎么了?可是姑姑身子不舒服?”
钱氏吞吞吐吐,终于开口:“昨夜,陛下新纳了一位贵人,娘娘想必心情不会太好。”
连草一愣,道:“姑姑往常并不在意这些的。”
陛下近几年也纳了不少新人,她也没见连偀不高兴过,毕竟无论他纳了多少人,姑姑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钱氏叹了口气,给她挽发,道:
“这次这个不一样,她是三皇妃的一个庶妹,陛下前些日子就看上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接进宫,今早传来消息说,陛下封了她为齐贵人,姑娘待会去,说不定还能见着她。”
连草点点头。
待梳妆完毕,她便前往连偀屋里去,却见她早已经坐在那里,同一位穿戴打扮素净的女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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