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振纲的突然到来打乱了祝福的计划。
既搬回了自己的住处,也没必要躲着谢译,她回归原本的生活轨迹,恢复正常通勤。
远是远了点,但胜在心安理得。
还有一件事情祝福没猜错:祝振纲此行,私心大于公事。
打着因公出差的幌子,实际上行程没有想象中的满,会议也不似嘴上说的那么多。
这一切,只是为了不让她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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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墓园。
挺拔魁梧的中年男人拾阶而上,还是那顶格子纹理的鸭舌帽。
鬓边的银发丝毫不减岁月,反而多增了几分儒雅。
没有捧着花束,也不带任何其他,只身一人便来了。
他走得沉稳而缓慢,周身哀色浓郁。
在第二个阶梯分段处右转。
祝振纲来的次数不多,这条路的每一步却早已印在记忆里,轻易抹不去。
和尘封在心底的过往一样,历久弥新。
再往前走去,已经有人比他先到了。
不出意外,墓碑前放着鲜花和芝士蛋糕,每一次如是。
谢译出现在半山墓园,祝振纲觉得合理。
但他出现在机场,还是紧随着祝福之后,这就出乎意料了。
看了他片刻,心里的疑云未消,祝振纲收回目光。
墓碑上的女孩还是十六岁的模样。
她浅浅笑着,袅袅动人,唯独眼眸中的忧郁散不开。
祝振纲蹲下身子,稍稍抬头才敢与她对视。
追悔了这么些年,其实没什么用,不过是日复一日的残喘罢了。
沉痛的默哀后,祝振纲就着碑前的石头台阶坐下,看着无尽天边的天,久久不语。
这地儿是他选的。
绿荫遮日,清风自来,抬头是万里无云之晴,远眺是万家灯火可亲。
是个好去处。
那孩子生前活得狭隘局促,死后总该宽敞亮堂些。
得知如愿自杀的讯息是在如璇出车祸之后。
祝振纲赶到Z市,措手不及地面对这场天翻地覆的可怕事实。
十六岁的孩子躺在冰凉的停尸间,因为家属迟迟不肯接受自杀判定,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祝振纲以如愿生父的名义在判定书上签字确认,将拖沓了半年之久的流程走完。
入殓,安葬,他用这样的方式送了女儿最后一程。
哀念过后,只剩孑然仓皇。
谢译站在一旁不敢打扰,直到祝振纲出声:“走吧。“
他点头,诚惶诚恐地跟在身后半步之距。
昨天去机场见到祝振纲,他就意料到会有今天的碰面。
只是没想到,是约在这里。
来半山墓园对谢译而言并不艰难,反而是舒缓情绪的一个去处。
每当奔波在无尽头的会议里,每当受困于无休止的噩梦里,他会来这儿。
寻求解脱,片刻慰藉,释放心结,哪一种都是,怎么都好。
而今天不同,他心思重了,多了些异于往常的严肃。
一波又一波的忐忑悬空在喉间,惴惴不安。
下了山。
司机已经等在车旁,谢译快一步将门打开,恭敬请人上车。
这一步做得太过殷勤,引来了祝振纲的侧目。
上车后,一路行驶,车子停在近郊的城市公园。
他们来到其中一张长椅上坐下,和当年一样的位置。
因着是工作日,又是下午时分,公园里没什么人。
偶尔看到一两个环卫工人在边上闲散休憩,小坐片刻又起身去清扫下一片区域。
不远处蹒跚走来一个孩子,跌跌撞撞扑在谢译脚下,摔了个正着。
男人伸手一捞将孩子抱起,拍着他身上的尘土。
小家伙也学着他的动作,似模似有地拍打衣裳,大眼睛圆溜溜一转,竟也没哭。
后面急急忙忙跟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应该是孩子奶奶,手里还提着儿童小水壶。
“哎呦,哪里摔疼了,姥姥呼呼。”
这一句矜贵的哄把小娃娃的眼泪给呼出来了,哭的那叫一个惨。
眼看着一老一少走远了,谢译收回视线,正巧对上了祝振纲的眼睛。
旁观这一出的人收回了端详,缓缓道来。
“说来我还欠谢先生一句谢谢,当年嘱托的事,你办得很好。”
他一直叫他“谢先生”,多年未变,并不是故意生分,确是不熟稔。
谢译不敢当:“应该的,伯父。”
四月十四是如愿的忌日。
祝振纲会从额县飞到Z市,前一天来,第二天走,年年如是。
也没有特别布置和设计什么桥段,就那么挨着台阶,一坐一整天。
后来谢译回国了,这惯例就多了个人。
这些年他们碰面的机会,正是在每年的这一日。
祝振纲拜托谢译办了一件事:将当年如愿自杀的相关报道销毁。
这事不难。
陆家和谢家是世交,而当时的陆禾已经在美国的分公司独当一面,办这件事甚至不用通过双方长辈,只要和他说一声就成。
他办到了,这人情祝振纲也欠下了。
后来还有一件事,是谢译得了消息后自觉去办的:照顾如璇。
那时候的他,极力想为当年弥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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