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容晞虚弱地唤道:“…陛下…陛下…救救我。”
慕淮方才收手,他修长且指骨分明的双手已然沾满了姬肄的鲜血,尹诚了解慕淮,知道依他的性情,定是要亲自将这姬肄打死的,便在入室前就唤了馆驿的小厮备好了清水,亦提前同馆驿主人打点好,让他将其余客人都清退。
现下,馆驿中并无其余客人。
待慕淮用清水净手后,尹诚亦是一脸嫌恶的看了一眼姬肄的死尸。
若慕淮今日忍了这事,他也会瞧不起他。
慕淮走向容晞时,方才发现她的神色不大对劲,脸也是异样的红。
他将虚弱娇小的女人横抱在怀后,方才意识到,这个姬肄竟还给容晞下了药!
尹诚亦并未觉出容晞的异样,只看着姬肄死相凄惨的尸体,问道:“陛下要怎样处置燕国世子的尸体?”
慕淮冷笑一声,嗓音透着森然的寒意,道:“将他五马分尸后,再将他那副妖邪的皮给剥下来,一并寄回燕国去。脑袋和皮给他父亲摄政王,四肢留给萧太后,躯干便留给他燕君姬蠡。”
容晞听罢这话,不禁在慕淮的怀中打了个寒噤。
尹诚的神色却是淡然至极,恭敬地回道:“臣遵旨。”
其实尹诚一早便觉得,依齐国现在的实力,打燕国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胜算较大。之前慕淮答应收下燕世子为质时,尹诚还觉得这事并没有必要。
许是因为过于爱重他的皇后,亦有了两个孩子的缘故,尹诚觉得慕淮近年行事是愈发谨慎,他变得不敢轻易犯险,都有些不像他了。
慕淮将容晞抱离了这间客房后,馆驿主人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便将最好的客房腾给了二人。
待容晞终被他小心地放在床上后,理智濒临瓦解。
她嘤泣出声,身上虽然难受,可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同慕淮解释。
“夫君…他…他真的什么都没对臣妾做,只是打了臣妾而已…除了脸…他没有碰过别处。”
慕淮眼带疼惜,亦将微粝的手抚上了她受伤的那侧面颊,毫不犹豫地便道:“朕信晞儿。是朕疏忽大意,没有护好晞儿……”
容晞被他抱在身上后,眼泪愈发汹涌。
她在男人深邃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怀疑,只能看出对她的疼惜,竟还有一丝愧疚。
慕淮只在意她有没有受到过伤害,而旁的男子若碰到这种事,定会心生怀疑。
可慕淮没有。
慕淮是全然信任她的。
而她跟了慕淮这么多年,若遇到这种事,最先的想法肯定是怀疑。
容晞心中的惭愧让她无地自容,她哭得不能自已。
慕淮吻去了她眼角的泪,他以为是容晞在恐惧着药性,便温声哄道:“晞儿别怕,朕陪着你,你别怕……”
“嗯……”
慕淮将她散碎的发拨至了耳后,他眸色深重,动作却是极其小心克制地,帮她解着药性。
窗牖被秋风吹开,距离汴京宵禁还有一个时辰,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容晞的耳畔隐约能听见窗外小贩的吆喝声,和伶人咿咿呀呀唱曲的曼音,这药性让她的感官放大了数倍,她靠在慕淮的肩头,亦能清楚听闻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频临灭顶之际,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窗外不远处好像也绽燃了绚烂的烟火,馆驿外的人群更加热闹了。容晞心中异常紧张,亦绷紧了身子,她觉自己要承受不住了。
——“晞儿。”
慕淮这时唤住了她,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且富有磁性,此时还带着稍许的哑。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似是被烫了一下。
容晞无法说话,只双颊绯粉,眼神懵然地看着他。
慕淮的眼神温和又宠溺,亦倾身轻轻地吻了下她的唇角。
“我爱你。”
*
汴京已然过了宵禁的时辰,街道上的更夫正在打梆敲锣,高声呵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容晞沉沉睡下后,慕淮替她拢好了衾被,坐在榻边缄默地又看了会她的睡颜,方才走出了客房。
皓月高悬,四周阒然无声,惟有秋日枯叶随着风沙打旋儿的沙沙之音。
尹诚正坐在馆驿外的石阶上,见慕淮坐到了他的身侧,便将身侧的酒递予了他一坛。
慕淮接过后,尹诚问道:“安抚好了?”
尹诚并不知容晞是被下药了,只当这一个时辰,慕淮全然是在单纯地安抚着他心爱的女人。
“嗯。”
慕淮淡淡回了他一字后,便饮下了尹诚递予他的醇酒。
辛辣的酒水穿过喉咙后,慕淮问道:“你可觉,朕今日这事做的莽撞?”
尹诚淡哂,摇首回道:“臣并不觉得。”
慕淮今日之举,代表着要同燕国撕破脸皮,亦代表着两国在不久之后,将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
——“臣是武将,若不在疆场为陛下厮杀,岂不是白拿百姓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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