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喜乐节奏被打乱了,后面不管乐师们怎么吹,这份喜气终究还是被雨水冲淡了。
花轿到了一户高门红墙前停下,大门是开着,里面似乎坐满了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觥筹交错不过如此。
喜娘甩了一下手里帕子,嗓音拔高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拔得太高了,有些颤颤巍巍,“新娘子到——”
里面隐约就有些哄闹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像是有人簇拥着新郎官往门口走来。
喜娘站在雨水里,浑身都在发抖,上下牙齿都在打架了。
新郎官到了门前,却不跨出门槛,只在门槛里面,他站在那儿,长身玉立,红色喜服将他衬得英俊倜傥,浓眉下一双眼睛黑幽幽,此刻像是在笑着。
他皮肤有些过分白,那唇色又是异样红,衬着身后这熙嚷人声和雨声,总有些说不出来感觉。
“小生这厢有礼了。”新郎官说道,并作了一揖,直起腰来时,他对着门口花轿方向伸出了手。
那只手修长漂亮,就像是那种常年读书,也不做活细腻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喜娘嘴角硬是牵出笑来,僵硬又恐惧,她掀开了花轿帘子,并对着花轿里喊道,“新娘子请下轿——”
话音落下后,周围静悄悄,就只剩下雨声。
新娘子从花轿里弯着腰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和新郎官极其相配大红色喜服,喜服上面绣着大朵大朵娇艳盛开花。
喜娘很害怕,但新娘子一把握住了她手,并声音轻轻,“一会儿就不必跟着我进去了,你别怕。”
这怎么能不害怕,怎么能不害怕啊!进了这宅子,就活不成了啊,好好小娘子!
窦炤见这喜娘听了自己话反而抖得更厉害了一些,就没有再往下说,径直走到了门槛前面,那红盖头蒙着她脸像是遮不住她视线一样,她一步都没有走歪过。
她低下头,头上珠帘盖头晃动着,但还是能看清楚伸过来那只男子手。
但这哪是手,这分明就是骷髅,甚至还没有完全腐烂发出恶臭血肉,黑色,上面还有蠕动着蛆。
场面过分刺激了一点。
不过窦炤还是很冷静地,她抬手,将自己手放进那只骷髅手掌心里,由着新郎官牵着自己往屋里走。
屋子里面是各种喝酒谈笑声音,窦炤通过晃动着红盖头看到却是百鬼吃宴,桌子上摆放着甚至不是正常酒菜,而是下三层地狱里那些脏东西,油炸过人肉骨头。
窦炤津津有味地收回视线,按部就班地拜天地。
她是头一回做这样事情,倒是学得很快,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再送入洞房。
进了房里,又是一番凡间成亲流程,然后窦炤喝下了那杯交杯酒。
自然也看到了鬼新郎模样,发黑骨头上耷拉着皮肉,眼珠都从眼洞里落了出来,挂在脸上,着实吓人。
“炤炤在此先等我,我在外应酬一番便回来。”鬼新郎对着她温和地说道。
光听声音,真让见识多了窦炤都会觉得心里欢喜,想象着这该是个长多好看新郎官啊。
“夫君,我初来乍到,一个人害怕,夫君可否留下陪我?”窦炤声音含羞带怯,伸出手拉住了新郎官衣摆。
新郎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动听,很是宠溺,“好啊,我炤炤胆子小,我知道。”
他在窦炤身边坐了下来。
“我虽是第一次嫁人,但听说别家成亲新娘子都会收到夫君送定情礼呢,夫君,炤炤也想要。”
窦炤很是害羞地说道,试探着。
若是这鬼新郎能自己把‘东西’给她,那就最好了,虽然也不一定送东西就是他附着之物,但或许能找到点线索。
她已经目测过这间屋子了,视线之内没有什么是带有鬼气东西。
鬼新郎没说话。
窦炤就掐着嗓音撒娇,声音娇娇憨憨,“夫君~~炤炤想要礼物嘛~~”
“夫君自然是有礼要送给炤炤。”鬼新郎像是被窦炤撒娇吃死了,笑眯眯地开了口。
然后窦炤就看见他起了身,去了一边柜子里取了东西出来。
那是一把古琴,光是看着漆黑琴身就知道平日里没少被人拿出来摩挲弹奏,古朴气息逼人。
但令窦炤注目原因是这把古琴很奇怪,她知道鬼新郎做出幻象里,这把古琴很完美,弹出来乐声也一定是美妙,可是事实是,这把古琴一根弦是断了。
不仅是断了,古琴断弦上还沾着血。
这把古琴……
“炤炤,你喜欢吗?”鬼新郎笑着,却没有将古琴交到窦炤手里,而是摆放在床位,“这把古琴是我心爱之物,等你我洞房过后,它便是你了。”
窦炤尝试着去摸古琴,却听到鬼新郎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炤炤,你怎么不听话呢?我让你摸了吗?”
鬼新郎指尖蔓延出一道血红色鬼气,一下子就去缠绕窦炤手指。
鬼气侵身,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可不是闹着玩。
但窦炤不怕。
她动作没有停下,并精准地摸向了古琴,不,准确地说,是古琴上那根凡人看不见断了沾了血琴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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