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为难你二叔了。”他可不敢乱说话,万一说得不对,回头他大哥要不满他了。
闻言,钟国栋更郁闷了,有啥说啥,实话实说呗,有什么为难的啊。
另一厢,钟思恬也问起她亲妈的情况。
周永善觉得没啥可隐瞒的,全部和她和盘托出,她妈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包括他们认定韩海就是造成她亲妈这十八年悲剧的幕后推手这一点。
钟思恬没想到,她妈失踪这十八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妈当年是贪慕荣华才抛夫弃子与人私奔的,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现在她外公竟然告诉她,她妈的悲剧以及她十多年来没有亲妈的遭遇竟然是人为造成的,而这个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她继母的二哥?
听到真相,尽管是尚未确认的真相,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有些酸,有些释然,又有些恨。
“到了。”
一路上,她都是恍恍惚惚的。
她外公帮她将行李提了下来。
大约是听到拖拉机的声音,他们还没敲门,院子里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爽朗又不失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回来了,快进来,饭菜都准备好了,你们先洗洗,然后喝口茶歇一歇就能吃饭了。”
钟思恬抬眼一看,只见一清瘦的妇人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们,这眉眼,她经常在镜子里瞧见,原来她们母女二人长得如此相象吗?
“这是思恬吧?快进来,一路上坐了几天车,累了吧?”
周徽嵐今日穿了一件藕色的对襟上衣,底下配了条黑色的直腿裤,脚底踩着千层底拼色布鞋。
这一身是这几天周母给她赶制出来的新衣裳,上衣是先前的旧式款式,直腿裤是她要求做的,她不想穿萝卜裤。头上的头发她回来后自己略修剪了下,看着乱,但因为整个人都清清爽爽的,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钟思恬没有说话,低着头进去了。
果然如她所说,饭菜很快就做好了。
她外婆热情地招呼她吃肉,“思恬多吃点,这只母鸡养了三四年了,今年来下蛋都不怎么勤快了,但熬出来的鸡汤挺香的。你读书辛苦,一会多喝两碗补一补脑。”
亲妈也给她挟了两筷子菜。
周徽嵐看出她有点拘谨,然后又分别给周父周母挟了一筷子肉,“妈,你别只顾着我们,你也趁热吃啊。”
李桂香乐呵呵的,“好好好,都吃都吃。你妈刚回来那几天,整个人黑黑瘦瘦的,养了几天,才眼见的白了。”
“妈,可见是家里的水土养人。”
“可不是吗思恬这几天要是有空,就上外婆这来多吃几顿饭,也跟养一养。”
“好的外婆。”
接着,大家开始安静地用饭。
钟思恬悄悄松了口气,可能和从小到大的经历有关,其实她挺怕别人对她太热情的。
吃完饭,周徽嵐利落地收拾碗筷,拿到井边,又从锅里倒了些热水兑着来洗。
钟思恬跟了出来,“那个,我帮你摇水吧。”农村用手把将井里的水摇起来叫摇水。
妈这个字她还是叫不出口,好在周徽嵐也不介意,“行啊。”
闻言,钟思恬露出浅笑。
周徽嵐一边洗碗一边说,“等吃完饭歇一歇,傍晚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再让你大志堂舅将你送回去。”
闻言,钟思恬松了口气,她其实挺怕外婆这边的人留她过夜的,以目前的情况而言,她暂时不好留下的。
然后钟思恬突然想起,她妈好像没问起她弟弟?她已经习惯了家里人的焦点通常都集中在弟弟身上,她以为她亲妈也是一样的,在看到没有将弟弟接来时肯定会问起他的,但是她并没有。
“那个,您不问问弟弟那边的情况吗?”
周徽嵐不甚在意地道,“明天就能见着了,就不需要多问了吧。对了,你在学校学习怎么样?京城外国语大学是一所很好的大学呢,我国很多外交官都是出自这所大学。听说你主修英文,选修俄语?辛不辛苦?”
钟思恬有些意外她妈还挺了解他们大学的,“辛苦倒是不辛苦……”
洗好碗,她妈又给她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和牙刷给她洗漱。
等她躺在床上午睡时,钟思恬想起她今天到了外婆家的各处细节。
她发现,和她亲妈相处起来非常轻松,有种于细微之处被照顾着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亲妈吧。
一时间,她有些怔忡。
那厢,钟国栋回到家之后,父亲的话于他而言如同一场狂风暴雨。整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很大,直接推翻了他之前的认知,他整个人变得不知所措。
钟树鸿给他讲了双方对彼此的猜测,但尽量略过她在西省庆南的小山村所过的日子,也是最博人眼泪的部分。
简单地说,就是他亲妈怀疑这一切都是他二舅韩海做的:而韩海呢,则怀疑这一切是与她私奔的男知青骆峰做的,而她为了自己的私心将这一切都推到了他身上。
所以钟国栋对他妈的遭遇没有多强烈的感同身受的感觉,更多的是考虑自己的感受。
“爸,我该怎么办?”钟国栋沮丧极了,怎么会这样?他打记事起就没见过亲妈,记事后就一直是小姨照顾他了。他一直都当自己亲妈死了,将小姨当成亲妈的。现在他要怎么办?
钟树鸿拍了拍他的肩膀,“来,爸和你说,其实你妈也不容易,她的身体在这十八年里被摧残得很厉害,明天你见了就知道了,咱们得多为她着想一点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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