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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初雪(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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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两个已经磨合的齿轮——无法再从他人那里获得合适的体验。

一转眼,她已经那么大了啊。

站在布满雪景的落地窗前,他轻声问:“炤炤……你觉得我卑鄙吗?”

“什么?”她好奇地看过来,“为什么这么想?”不等他回答,她眯眼笑起来,“怎么说呢……人都有卑鄙的那面吧?毕竟世界上根本没有圣人嘛。”

“但是呢,”她有点苦恼,“我觉得很可爱啊。”

“总之,”她下结论总结,“我喜欢你的一切。”她的表白如此无畏,“哪怕是‘你讨厌我’,这一点我也会喜欢。”

他低头,露出一点轻微的笑容。

“谢谢。”

-ⅷ-

六年后的初雪。

北方的雪季总是更早一些。

昌沚穿着黑色大衣,提着电脑包站在地铁上。晚上七点半,人群还是这么拥挤。

他低头看信息。昌炤说她叫了外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九点终于到家。

饭菜冷了,他去加热了下。

她开着灯趴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专业原因,不少待遇不错的工作都需要外派。但他不能长期待在国外。

他帮她盖上被子,关掉了灯。

离毕业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

他吃完饭,去收衣服,又迭好放到柜子里。

昌炤醒了。她揉揉眼睛:“你回来了?”

他也躺到了床上。

昌炤在他身边支起身子,低头看他。微卷的黑色长发茸茸地落到他脸颊上,有一点痒。

她有点心疼:“你看起来好累啊。很忙吗?”

公司和甲方条件谈不妥,闹了矛盾,他却是被训斥的那个。毛病。

“没事。”他说,“唉,只是应付人际关系有点麻烦。”

“发生什么了?”

“都说了没事。”他满不在意地说,“今天工资到了。明天请你吃大餐。”

她高兴地惊呼:“好诶!我想吃……日式料理还是牛排呢……嗯……”

他伸手摸她的头发。

希望她永远不去体会烦恼的意义。

-ⅸ-

他离开了第一家公司。

或许因为是私企,尽管工资高,但其余待遇并不怎么样。经常性无理由加班,一分一毫地想要去计算成本。

他新调来的顶头上司正因为被绿而整天大发雷霆,看他那个年纪的小年轻最是不爽。

上司把一沓文件拍到他桌上,怒气冲冲:“你怎么回事,天天梦游吗?你看你写的什么?快一年了,连这种基础错误都会犯!你这份报告能拿给谁看!实习生都比你拿的出手!”

他麻木地听着。

他和原上司的关系不错,只是对方升迁了,并没有带他。新上司是另一派的。

倒霉。他想。这是宫斗剧吗?

“天天做梦!”上司训斥,“会不会脚踏实地做点实事?只会搞拉帮结派那一路。还是名牌大学出来的……”他轻蔑地啐了一口,“废物。”

迈进社会第一步,为钱折腰。

于是昌沚低头:“抱歉。我重新去调查,再写一份交给您。”

-ⅹ-

母亲生病了。

下肢静脉曲张并发浅静脉炎。

他和昌炤赶回去,在手术室外等待。

不算严重,手术成功。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茫然。

-ⅹⅰ-

昌炤继续读研。

出差了半个月,他以为屋子一定乱得不成样子。她说她学会了好几道菜,但他总担心她会把厨房烧了。

她从前是几乎不做家务的。

下午回到家,他进门,看见屋子和他离开时那样整洁。甚至还多了几盆植物,焕发出生命的色彩。

也许没有他,她反而能独立一点。

他想。

她早就成年了。开始自己赚钱,有能力自己生活了。

明明应该高兴。为什么会觉得失落呢?

-ⅹⅱ-

昌炤给他发了张闺蜜的结婚照。她羡慕地说:“真漂亮啊。”

他独自站在在人潮汹涌的街头,低头看着照片。好像能想象出来她在那边笑的样子。

于是也跟着笑了下。

距离引产事件已经隔了大半年,她开始从那种阴霾里走出来。

他笑着笑着,又迟疑起来。他想,我给她的,是幸福吗?

一张张陌生的脸、一段段嘈杂的声音从他身边穿梭而过。

这条路,是通往幸福的道路吗?

身边的不少朋友已经结婚了。他们时而秀恩爱,时而抱怨。

他也听说,她还有别的追求者。

她想要的,也是那样的吗?

-ⅹⅲ-

在她研叁的时候,他第一次提分开。

她刚到家。

又是一年初雪。它们不断降落,又不断融化。

她只是愣愣看着他,红着眼睛。她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她的眼睛好像在问:“为什么?”

但她只是埋头说:“好。”然后弯眼笑着抬起头,“我知道了。那……我要搬出去吗?搬去学校宿舍?东西有点多,可能还要再放一段时间……”

她好像很久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了。

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为什么不生气呢?为什么……不挽留呢?

他觉得自己像个患得患失的小女孩那样矫情。

他只是……想要一点支持和信心。

等她走了十天,他又跑去把她接回来。

他开始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ⅹⅳ-

等春天到来,他们就正式分开了。

像偶然合并的两条铁轨,终于迈上了各自的进程。

她送给他加缪的文集。

书签上,她手抄了艾吕雅的一首诗。译文是:

“……

一场风暴占满了河谷

一条鱼占满了河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独一样大

整个世界好让我们躲藏

日日夜夜好让我们互相了解

为了在你的眼睛里不再看到别的

只看到我对你的想象

只看到你的形象中的世界

还有你眼帘控制的日日夜夜”*

昌沚看了遍。

他躲在阴影里,又轻声念一遍。

他翻出久违的钢笔,吸满墨水。深蓝色的墨水。他在背面写到:

“她站在我的眼睑上

而她的头发披拂在我的头发中间

她有我手掌的形状

她有我眸子的颜色

她被我的影子所吞没

仿佛一块宝石在天上

她的眼睛总是睁开着

不让我睡去

在大白天她的梦

使阳光失色

使我笑,哭了又笑

要说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保尔·艾吕雅

他写下最后的名字,《恋人》。

-ⅹⅴ-

她活得很好。事业成功,朋友很多,总是很热闹。受邀去参加她的生日会,满满当当两桌人,男男女女,她和每一个人都能聊的很开心。

有很多人爱她。有更多人爱她。

这很好。

于是他便提前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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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名:《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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