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能理解您的心情,做父母的那个不想要儿女过的顺遂如意,可人生有这么多条路,您怎么知道盛沂选择的路未必不会顺遂,不会如意?”水星说,“何况……他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难道不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吗?”
徐丽没说话。
父母对孩子的了解程度似乎永远比他们长大的速度要慢一点儿,他们了解的孩子大多停留在小的时候,他们更容易放大缺点,看不到优点。太过闹腾的时候说静不下心,太过安静的时候说不懂圆滑,太完美的时候又说不会一直这么好,似乎怎么做都没办法符合父母的心意。
不可否认,父母会为了孩子付出全部,会因为孩子遮风挡雨想让他们避免弯路,但人生从来都不是直线,弯路也不止有一条,走捷径未必是件好事。
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应该也有权利去走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水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想着徐丽的水大概是凉了,起身,正要去厨房把热水壶再拿过来,就听见徐丽的声音,说:“但我也没反对他了,起码……现在没有了。”
这些年来,徐丽不是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问题,她想过要跟盛沂好好沟通,但每次话没说两句,盛沂就又躲开,时间久了,他们都对问题避而不谈,似乎这样就从来没发生过,以至于如果不是再见到或者再说什么,她会觉得他们的关系一直如初。
水星又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你也说了,做父母的那个不想要儿女过的好,我……真的只是太担心了。”徐丽说,“孩子,你现在还小,你跟小沂都没有成家,没有立业,你们不会想你自己的小孩有一天无意间走错一条路后悔怎么办。”
水星看向她。
“我也年轻过,也有过梦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现在的想法呢?当年我跟小沂的爸爸结婚,我妈反对了多少次,我周围的朋友劝过我多少次,我当时说的多好,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我觉得我有我的路要走,可结果呢?我现在……我也是做了妈妈才知道。”
徐丽眼眶红了,低下头,又说:“当妈的真的是操心的命,小沂的爸爸……他可能说几句话就不管了,但我这个当妈的不行。我过自己的人生都没有那么仔细考量过的,你知道吗?当年高考结束,我给他算分数,算学校,算专业,问了多少人才确定了让他去学经济,挑挑拣拣就想找一个方向,就是想让他以后能稳定下来,能过得快快乐乐的。”徐丽说,“做父母的别的心愿都没有,要求就这么一点儿,想让孩子过得好。”
水星抿了下唇:“阿姨,可是盛沂现在过得不好吗?”
徐丽张了张口,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也是真的没得反驳。
盛沂现在过得不好吗?没有不好。
她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盛沂一直是街里街坊夸赞的对象,同学老师眼里骄傲的宠儿,他一路直升,一帆风顺,人生顺利到似乎一点儿路上的坎坷都看不见,连小石子都主动要绕道。大二转了专业,他照样是专业第一,他照样申请出国,照样成了博士。
她没有干预一点儿,也不需要她的干预,盛沂还是能朝着好的方向走,他一点儿也不算糟。
可她当时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这个答案恐怕也是无解。
客厅里静了半天,徐丽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句话要问,她问:“那他现在高兴吗?”
盛沂从外边回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他打包了部队锅回来,手里还拎了两块蛋糕,但在客厅里没有再看到徐丽。水星当时说要留她一块吃,但该走的人总是会走的。
厨房的顶灯打开了,灯泡跟客厅的一样暗,盛沂跟水星这段时间一直没修过,修了又怕两个老人回来发现有人进来过。
“阿姨先回去了。”水星想了想,主动解释。
盛沂嗯了一声,不算太关心。
他把东西都放在了餐桌上,垂眸,又看了眼边上再次沉默下来的水星,以为是徐丽跟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正想着就听见旁边的她喊人:“盛沂。”
“嗯?”
水星低头,接过他手里的包装盒,塑料袋系了好几次,估计是怕洒了,她解开的速度很慢,看似不经意地跟他说:“你知道吗?做律师其实能挣挺多钱的,尤其是我现在专门攻建筑工程纠纷,我导师还是实习律所的老板们都说我挺适合做这一行。”
她想她大概是把婆媳关系弄僵了,顺着徐丽的话都不会,徐丽让她劝盛沂,结果一涉及到盛沂她就想护,根本顾不顾得上对方是谁。
以至于徐丽走了,她是真的开始很认真的在计算两个人未来该怎么办,她每年都有拿奖学金,很早就开始实习手里攒了不少钱,要真的按照现在的状况发展,买房买车都不会是问题,她再努力一点儿,以后还能给他们的小孩很好的教育。
不会跟徐丽说的一样。
盛沂在一边皱了皱眉,不太明白她好端端地在说什么:“怎么说这个?”
“我是想说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水星很轻地眨了下眼,“哪怕就算没钱都没关系,只要你开心一点儿。”
盛沂低头,看了水星,实在想不到她怎么会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会沦落到赚不起钱养不起家的份上,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但看水星又说的情真意切,怕扫了她的兴致,只能有些无奈地嗯了一声。
“或许……”水星低声问他,“你现在高兴吗?”
徐丽把话问向水星的时候,那会儿她其实有些不确定。
她跟盛沂在一起的时间有限,不确定这么多年盛沂到底高兴不高兴,会不会一直高兴,但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能发现盛沂眼底很轻松,嘴角会有笑,皱眉的次数会减少,她猜想这大概是高兴的。
可水星还是想听盛沂亲口说一回,她想确定盛沂是真的高兴。
她的话很轻,几乎是飞速地讲完,又怕他多想似的,自顾自地多补充了几句:“不是当时当刻,就是……现在,这一段时间,我就是想起来跟你说几句,你不用多想。”
盛沂把蛋糕盒拆开,站到她旁边,总觉得她低落的要命,趁她不注意,忽然伸手捏了下她的腰,反问:“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你。”
水星腰上有痒痒肉,他一碰就想躲,跌跌撞撞又落进他怀里,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她的身子转了下,耳朵贴在他胸前,跟着他的心脏慢慢感受震动。
她大致跟盛沂讲了下刚刚的事情,才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其实刚才阿姨问了我这么多的话,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现在应该是高兴的。”
她差不多是自顾自地给盛沂定了性。
水星抬手,埋着头,双手抱在他身后,她的手指蹭了蹭他的背部,不太确信,有些担心,但抱着的男人也在抱她,水星听见了盛沂的声音,在她头顶又响了起来。
他说:“你觉得没错,我很高兴。”
第73章 .第七十三场雨 新年。
蛋糕最后都没吃成, 买回来的两个都掉在了地上,一块摔的不成形,另一块被他们闹疯的时候踩坏了,水星胡乱地吃完饭就又要回家。
老一辈人对大年三十都讲究, 不到六点, 水星就从西城大学的家属区出来了, 一进家门就看见蒋林英跟戚芸两个人在客厅包饺子, 就连戚远承都在卧室的小阳台挂灯笼。
这两年戚芸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但戚远承没有让她出去工作, 相反只是在家里的诊所帮一点儿小忙,戚芸大部分时间都在帮蒋林英分担家务,一家四口人过得各有各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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