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宁虽然坚持要出门,心里亦是谨慎的,扶着月芽的手缓缓地上台阶。
行宫的山道其实修建的挺好, 两旁都有木制的护栏,护栏上头缠着鎏金的链子,看起来十分稳当。脚下的石阶上亦是刻着浮雕,防止打滑。
再加上如今御驾停在行宫,行宫上下做事格外尽心,早上虽然下过雨,可上头的积水早就被宫人们扫掉了,若是一旁的树叶和草木上还挂着晶莹的雨水,压根看不出这是才下过雨。
月芽扶着徐幼宁慢慢往上走着,两人的步伐缓慢稳健,走上十来梯便停下来歇口气。
正扶着栏杆歇脚,月芽问:“姑娘,今儿怎么想起要爬山呢?”
虽然徐幼宁如今是良娣了,私底下,月芽还是喜欢叫她姑娘。
“太医说要多活动么,我已经在华阳宫闷了好几天了。”徐幼宁道,“往山下走不知道要碰着多少人,还是往山上走好,清净些。”
“姑娘是不是有好多话,闷在心里好几天了找不着机会同我说,这才非要爬山。”
徐幼宁见被月芽猜出来了,朝她做个鬼脸:“就你机灵。”
月芽哈哈笑了起来:“那天你在亭子里跟庄敬殿下说了那么久的话,我心里可痒死了,早想问姑娘跟公主聊了什么,怎么说那么久。”
“不是什么好话。”徐幼宁怏怏道。
月芽若有所思,开门见山地问道:“姑娘是不是跟太子殿下闹别扭了?”
“为何这样问?”徐幼宁自忖这几日并没有给太子使脸色,饮食起居言行举止一应如常,怎么会被月芽看出端倪呢?
“姑娘这几天不高兴,奴婢知道。”
“真的?”
“那当然了,奴婢伺候姑娘多久了,姑娘每回不高兴,吃饭的时候就会咬筷子。”
“会吗?”徐幼宁知道自己偶尔会咬筷子,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高兴的时候回咬,“月芽……”
月芽冲着她一笑,扶着徐幼宁继续往前走,“御医说了,姑娘有孕在身,心思就会比平常重一些,姑娘若有什么烦心的事,跟我说说,心里就会舒坦些。”
徐幼宁心里叹了口气。
她所烦心的,并不是什么说出来就会好受些的“烦心事”。
不去想,尚且能得过且过,越去想,越觉得难受。
月芽是徐幼宁最亲近的人,此时见徐幼宁这模样,顿时好奇地问:“姑娘,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奴婢呀?能跟庄敬殿下说,不能同奴婢说吗?”
“不是我想同公主殿下说,只是她碰巧知道了……”徐幼宁看着月芽,心里确实有些纠结。
月芽是跟着她进东宫的,若是将来她离开了南唐,月芽自然也是要跟着她离开的。
想到这里,徐幼宁打定了主意:“有一桩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我要是告诉你,你千万别说出来,否则咱们俩都小命难保。”
“到底出什么事了?姑娘,你说。”
徐幼宁索性在石阶上铺了手帕,同月芽坐下,将燕渟、北梁公主身份之事捡要紧的同月芽说了一遍,月芽自是如闻天方夜谭一般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梁王殿下拿出什么凭据了吗?”
徐幼宁摇头。
“无凭无据的,姑娘怎么好相信他?”
“燕渟救过我好多次,上次我染上了疫症,差点死在了文山别院,也是燕渟十几日不眠不休地给我配药,救活了我。”徐幼宁道,“如果我不是他的妹妹,他没必要这么拼命的救我。”
月芽恍然:“阖宫上下都说姑娘福大命大,是天命之人,所以才能在疫症中活下来,原来是梁王殿下救了姑娘。”
“是啊。”
“不过,”月芽担忧道,“会不会是因为梁王有所图谋,所以才会对姑娘那么好呀?”
“原来我也是这么想,后来认识久了,我才知道,我身上压根没有什么可以叫燕渟图谋的。”
燕渟几乎无所不能,压根没有什么需要利用徐幼宁的地方。
月芽对燕渟并不熟悉,因此一时说不上什么主意,只是,她本能地觉得,北梁太遥远了。
“姑娘,如今你已经是太子良娣了,再等几个月你生下孩子,位份还会再晋,到时候很可能会是太子侧妃了,虽然比不得公主的尊贵,那也是不差的。姑娘若是去北梁,舍得小王子吗?”
徐幼宁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徐幼宁时常能感觉到它在自己的肚子里动,有时候踢她一脚,有时候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她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也不知道是闺女还是小子呢!”
“姑娘,太子殿下待你极用心思的,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都瞧得出来,你难道会瞧不出来吗?”月芽回忆起之前的事,不无感慨道,“奴婢听说,姑娘被锦衣卫带走之后,太子殿下去重华宫门前跪了许久,陛下勃然大怒,叫太子殿下自己去文山别院送死。陛下本来是怒言,殿下听着这话,却如捧着圣旨一般即刻前往文山别院。”
好,他自然是对自己好的。
在文山别院那会儿,但凡少一个他或者少一个燕渟,徐幼宁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他当然是对我好的,可是月芽,你还记得以前咱们是怎么说的吗?”
“姑娘你说的是从前是在莲花巷的时候吗?”
“是啊。自从我跟承远哥哥的亲事定下来之后,咱们俩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咱们都知道,等我嫁到卫家,我是承远哥哥的正妻,他会一心一意地待我,咱们俩都能挺直身板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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