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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 第1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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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殿下。”她朝着奥兰治亲王打招呼,但并没有行礼。

奥兰治亲王站起身,朝着来人鞠躬,“太子妃殿下。”

那女人将烛台放在桌上,摘下了面纱,朝着奥兰治亲王微微笑了笑。

奥兰治亲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全欧洲都传说着法兰西太子妃,自称为苏格兰女王的玛丽·斯图亚特那如同玫瑰花一样艳丽的美貌,可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虽说的确有着清秀的五官,但却算不上是多么精致,更远远谈不上倾国倾城了。

两个人在餐桌前坐下,没有叫仆人进来,奥兰治亲王拿起桌上的大肚玻璃瓶,给两个人面前的杯子里分别倒上了一杯酒。

“我很高兴您对我的条件心动了。”奥兰治亲王拿起杯子,让里面的酒液轻轻碰了碰嘴唇。

那女人也举起杯子,吮饮了一口,在桌上那摇曳的烛光下,她的脸忽明忽暗。

“我可没说过我愿意和您站在一起。”她露在阴影之外的半张脸笑了笑,“今晚我们难道不是仅仅吃顿晚饭而已吗?”

“如果您没有心动,那您为什么要来呢?”亲王用了然的目光盯着对面的女人,“而且这样迫不及待……您本可以明天和其他人一起来的。”

“我只是对您有些好奇而已。”女人又喝了一口酒,“全欧洲如今都知道您的名字,如今您向我伸出了友谊之手,我当然想要亲眼看看您的样子。”

“那您愿意接过我的友谊之手吗?”

“这就得要您来说服我了。”女人又喝了一口酒,“我从小就失去了我的一切,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在这里交了很多朋友,从他们身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友谊是需要利益作为基础的。”

“我知道您想做尼德兰的国王,这无可厚非,您拯救了那个国家,那么自然而然地,您也就有资格骑在他们的头上,我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而我的公公想要开疆拓土,于是您用半个南尼德兰收买他,让他和您站在一条战线上对付不列颠人。”

“我恨不列颠人,所以我很高兴您如今也成了他们的敌人。但我不明白的是,您既然已经有了我公公作为您的朋友,为什么还要谋求我的友谊呢?”她摊了摊手,“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没有大军,也没有舰队,我对您有什么价值呢?”

“夫人,关于友谊有一条铁律:今日的朋友就是明日的仇敌。”

“就像是您和不列颠人一样?”女人嘲讽地笑了一声,“您刚刚和我的公公搭上线,就已经开始考虑和他撕破脸了?”

“我倒并不觉得我们会撕破脸。”奥兰治亲王轻轻摇了摇头,“但人总要为未来考虑,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

“而我的丈夫会继承法兰西,您想和我们延续这份友谊。”女人挑了挑眉毛,“那么我就直来直去了,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您打算给我公公半个比利时,这是你们之间友谊的价格;那么我们之间的友谊,您又打算如何定价呢?”

“您说的倒是直白。”奥兰治亲王说道,“那么我也就坦白地说吧,如今法兰西的王座下埋着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而这个火药桶名为宗教冲突。您的丈夫要坐在法兰西的王位上,他总要依靠一方势力,要么是他的母亲,要么是新教同盟,要么就是您和您的舅家吉斯公爵,以及你们背后的天主教势力。当然啦,您是希望他能够依靠您,这样他就成为了您手中的傀儡,从卡特琳娜·德·美第奇的儿子,变成了玛丽·斯图亚特的儿子。”

“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那女人依旧微笑着。

“那么您和您的舅舅,你们能够成为他的依靠吗?你们能够支撑住王座,使得它不至于在时代的洪流当中坍塌吗?”

“我听您的意思,是觉得我们做不到。”

“的确如此。”奥兰治亲王耸了耸肩膀,“您,您的母亲,您的舅舅,三个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卡特琳娜·德·美第奇的足智多谋,而你们手里握着的力量又不足以让你们凭借强力压倒所有的敌人。”

“所以您是打算帮助我们啦?”

“前提是你们也支持我。”奥兰治亲王举了举杯子,喝干了里面的酒液,“你们支持尼德兰的独立和自由,支持我坐在尼德兰的王位上,那么我也支持你们在法国的统治,我们公平交易。”

那女人思考了片刻,也举起杯子,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能理解为我们达成协议了吗?”奥兰治亲王朝站起身来的女人问道。

“您可以理解为我们的友谊有了一个好的开始。”神秘的来客重新戴上面纱,“那么我们明天欢迎仪式上再见。”

“确切的说,我们明天在欢迎仪式上第一次见面。”奥兰治亲王感到自己的脑子有些昏沉,想必是有些疲惫的缘故,“恕我就不远送了。”

女人点了点头,像一阵轻风般从房间里溜走。

她从仆人们进出的小门来到花园里,那里有一辆马车在等待她。

她上了车,从怀里拿出一个金色的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在楼上的房间里,奥兰治亲王毫无食欲,他拉了拉铃,叫仆人来给他更衣。

仆人们将奥兰治亲王送入了卧室,伺候他就寝,按照平日里的规矩,他们将一根蜡烛留在了房间的壁炉架上,而这根蜡烛,正是刚才被那女人放在餐桌上的那一根。

整座宫殿陷入一片寂静当中,只有喷水池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在文艺复兴风格的走廊里回荡着,像是命运女神的呢喃。

第233章 坎特雷拉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蓝白色的天空像镜子一样晶莹剔透,阳光给整个枫丹白露宫以及周围的林苑,猎场和小镇都刷上了一层金漆,让这座行宫看上去富丽堂皇。

枫丹白露宫已经为亨利二世陛下的到来做好了准备,花园被重新修整过了,花匠们用蓝金两色的鸢尾花将花坛装饰成法兰西王室徽章的样子,如今鸢尾的花期已过,这些花朵都是从花房里为了国王的到来而临时移栽的。花园的石子路用细小的白色砂石重新铺了一遍,树篱和草坪都被重新修整过。枫丹白露宫像是一件蒙尘的旧珠宝,经过一番仔细的清洁与保养,如今再次像它当年全盛之时那样光彩夺目。

本地的市长,驻军军官,宫殿里的仆人,总管以及前一天抵达的尼德兰使团,都在宫殿前的广场上等候法兰西国王的到来。令人奇怪的是,奥兰治亲王却并不在这些人之列,前一天晚上他打发走了仆人,而没有亲王的召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他的房间。

尼德兰使团的其他成员在早上没有见到亲王的身影,他们起初有些奇怪,但又很快释然了。很显然,奥兰治亲王有他自己的考虑,很可能是不愿意在法兰西国王面前显得过分谄媚,尼德兰应当是法兰西的盟友,而不应当是法兰西的奴仆。因此,尼德兰代表团也并没有人前去打扰亲王的计划。

早上九点半,亨利二世国王进入了枫丹白露小镇,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向街道上和阳台上欢呼的人群挥手致意。他的父亲弗朗索瓦一世被称作“骑士国王”,如今他的这番作态,自然也是对自己父亲的一种模仿,意图唤起小镇上的居民对那个法兰西全盛时代的回忆。从居民们的反应来看,国王的计划还是颇为成功的。

王太子弗朗索瓦骑马跟在父亲的身后,他是一个苍白的年轻人,五官毫无特色,肿起来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法兰西的君主们像双面神亚诺斯一样,有着两张面孔,一张是弗朗索瓦一世和查理八世这样精力充沛的骑士,而另一张面孔则是查理六世和路易十一这样缺乏生命力的阴郁角色。像是抛硬币一样,法兰西的王冠在这两类人之间来回传递着,精力充沛的亨利二世,将把国家交给阴郁而体弱多病的弗朗索瓦二世。

在国王的身后,一百名卫士环绕着三顶装饰着金色鸢尾花纹章的豪华驮轿,第一顶自然属于王后卡特琳娜·德·美第奇,第二顶里坐着的则是国王的情妇黛安·德·普瓦捷,这位亨利二世国王的宠姬,凭借着陛下的宠爱,在宫廷里和卡特琳娜王后分庭抗礼,从驮轿的规制就可以看出,黛安·德·普瓦捷只有女公爵的爵位,却和王后用着一样的轿子,甚至还挂上了王室的徽章,俨然有“第二王后”的气派。

第三顶驮轿上除了法兰西的鸢尾徽章,还挂上了苏格兰的红色狮子徽章,它的主人正是法兰西太子妃玛丽·斯图亚特,被废黜的苏格兰女王。她自幼在法国宫廷长大,深得亨利二世国王的喜爱,身后又背靠自己的舅舅,大贵族德·吉斯公爵,在宫廷当中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在夫人们之后的几辆大马车里,是国王的子女们。年幼的奥尔良公爵查理,昂古莱姆公爵亨利和阿朗松公爵弗朗索瓦坐在第一辆马车里,克罗德和玛格丽特两位公主则乘坐第二辆马车。陛下和王后的长女伊丽莎白公主单独乘坐第三辆,她和西班牙国王菲利普的婚事刚刚告吹,据传说亨利二世国王打算将她嫁给奥兰治亲王,成为未来的尼德兰王后,至于奥兰治亲王的原配妻子不过是德意志小诸侯的女儿,因此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障碍。

在法兰西王室的队伍之后跟着不列颠代表团,不列颠代表团由刚刚被封为索尔兹伯里侯爵的首相塞西尔阁下领衔,在前一天抵达巴黎,并和法国国王的队伍一起前来枫丹白露。对于英国人,法国市民们就表现的冷淡了许多,但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敌意,更多的则是一种好奇。

庞大的队伍穿过了行宫前的铁栅栏,来到了宫殿那著名的马蹄形楼梯前。国王环视了一圈迎接他的人群,试图分辨出哪个是奥兰治亲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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