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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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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德意志王公将尼德兰称为您父亲的小金驴不是没有道理的,那里贡献了整个国家三分之一的收入。”

“可是去年刚刚在尼德兰开征了新的消费税和进口税?”

“那些尼德兰人的黄金主要来自于贸易。”国务大臣露出一个猫见到面前的老鼠时露出的那种微笑,“而他们的贸易对象是谁呢?他们最大的贸易伙伴就是英格兰人,您的敌人。您这些年来一直对这种贸易抱以宽容的态度,他们难道不应该对您的这种恩德给予适当的回报吗?或者他们更希望您禁止这种贸易?”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菲利普二世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道。

”我建议在尼德兰颁布一份印花税条例。”国务大臣将手里的笔记本向后翻了一页,“从此以后,尼德兰的一切商业文件,证书,执照,报刊,借据和契约,以及所有向外发行的文件都需要贴上王室的印花税票,税额从两个铜子到一杜卡特不等,违反者将被罚款或者监禁,而伪造印花者将被处以绞刑。”

“除此以外我还打算禁止尼德兰和美洲殖民地直接贸易,一切的贸易都需要经过皇家御准方可进行,而要获取皇家特许就需要向王室缴纳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五。对于尼德兰的银行家,我们会要求他们对我们进行债务减免,如果他们不愿意血本无归的话,他们就必须同意,我们可以保证在未来对欠他们的钱优先偿还。除此以外,对尼德兰的十五项税收我也打算进行调整,例如把土地税从百分之十五增加到百分之二十,提高葡萄酒,羊毛和纺织品的关税,同时对咖啡和靛青征发新关税等等。我估计这样的举措可以为我们在一到两年内增加三百到五百万杜卡特的收入,那么财政的紧张情况就会大大缓解。”

“这是不是太激烈了?”菲利普二世不安地问道,“这样的严苛举措一定会在尼德兰引发巨大的反对浪潮的。”

“这只是权宜之计,陛下。”国务大臣安慰道,“如今的关键在于战争的走向,如果我们可以迅速地在弗兰德斯和法国北部对法国人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那么我们的信用就会恢复。当我们打败了法国人之后,英格兰人只要还有理智,都会和我们缔结和约的,那么我们就可以相应地削减军事开支,彻底地把财政问题解决掉。”

“但愿如此吧。”菲利普二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那么我会让人准备相应的文件,我希望尽量在两个月内获取第一笔税款。”国务大臣干脆利落地说道,“请陛下给您的姐姐,尼德兰女总督殿下写一封信,请她配合这项工作。”

菲利普二世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微微变得暗淡了些许。一年前,当他的父亲查理五世宣布将尼德兰交到他的手里时,新国王的姑妈,匈牙利王后玛丽也宣布辞去自己作为尼德兰女总督的职务。由于同菲利普之间的种种分歧,前任女总督拒绝了自己哥哥和侄子的挽留,在一场与菲利普的争吵之后,她返回到自己位于蒂尔瑙特的居所隐居。

无奈的菲利普二世只能将尼德兰领地交到自己的私生姐姐,帕尔马公爵夫人玛格丽特的手里。这位年方三十四岁的公爵夫人,曾经先后被两任尼德兰女总督,奥地利的玛格丽特和匈牙利王后玛丽抚养长大,她经历的种种培训让她成为哈布斯堡家族当中唯一能够在现在这个时候继任尼德兰女总督的人选,然而她毕竟缺乏作为统治者的经验,也许尼德兰女总督将要面临的形势,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菲利普二世将这些怀疑压在心里,只是朝着自己的国务大臣微微点了点头。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那个侍从再一次走进书房,通报查理五世皇帝的马车已经备好,就要起身出发了。

于是国王站起身来,“您还有什么要谈的吗?”

“暂时没有了,陛下。”国务大臣弯下了腰。

国王跟着那个侍从走出了书房。

第160章 到大使馆不止一条路

唐·卡洛斯亲王从通向国王书房的大楼梯下来时,正好碰到了在花园的拱廊里烦躁不安地兜着圈子的德·埃佩尼昂伯爵。

德·埃佩尼昂伯爵在罗伯特那里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再加之自己弟弟丧生的阴霾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这一切不由得让他恼羞成怒。他不愿意回家看到客厅里悬挂着的黑纱和自己母亲哭的肿如胡桃的眼睛,又不知道能去哪里消磨时光,于是就只能像个游魂一样在宫殿的走廊里晃荡,用手杖的尖头抽打着花园里的花坛中种着的几丛天竺葵那已然枯死的茎干来撒气。这些可怜的天竺葵早已经过了季,残余的这些枯死的茎干是即将消逝的夏日留在这世间的最后残影。

唐·卡洛斯亲王高傲地昂着头,他的周身裹着一团那种天潢贵胄身上才有的傲慢之气,径直朝着德·埃佩尼昂伯爵走了过去。

看到亲王出现在自己面前,德·埃佩尼昂伯爵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主子。

对于唐·卡洛斯亲王这位主人,德·埃佩尼昂伯爵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心中就时刻保留着本能的恐惧。这个苍白的怪胎的四周总萦绕着那种暴虐的气质,只消看看他那不健康的肤色,薄薄的嘴唇和突出的下巴,尤其是那一对闪烁着残忍光芒的小眼睛,任何的颅相学家都不会觉得此人适合成为一位统治者。宫廷里那些年纪大的人,在他身上看到了他的曾祖母,疯女胡安娜的影子,这一丝有毒的血脉,在蛰伏了两代人以后,如今又像经历了一个寒冬之后在回暖的春日苏醒的毒蛇一般卷土重来。这一次,这疯狂的血脉又混杂了塔奎尼乌斯和卡里古拉这种古代暴君身上常见的残忍气质,造就出了唐·卡洛斯亲王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作为唐·卡洛斯亲王的亲信,德·埃佩尼昂伯爵亲眼见证了这位年仅十一岁的王储的种种残暴事迹。说来令人难以置信,西班牙王位继承人,阿斯图里亚斯亲王殿下最喜爱的娱乐活动,是将从皇家林苑里抓来的兔子,松鼠这类的小动物丢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活活烤死,那皮毛烧焦的臭味让德·埃佩尼昂伯爵每次想起来都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唐·卡洛斯亲王那种兴致勃勃的眼神则让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要在血管里冻结起来了。亲王迫使鞋匠吃掉自己不满意的鞋子那一次他也在场,甚至他本人还因为不愿意听从亲王的命令把一支长筒猎靴塞进那快要窒息的鞋匠的嘴里而挨了亲王的一巴掌。几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他对唐·卡洛斯亲王的恐惧成为一种生物的本能,就像金丝雀见到猫时候的那种本能反应一样。

“殿下。”看到亲王径直朝着自己走来,避无可避的德·埃佩尼昂伯爵只能陪着笑脸,走上前来向亲王致意。他的腰弯的很低,因为亲王的个子不高,而他万万不敢拿自己的头顶对着唐·卡洛斯亲王。

“您怎么看上去像条落水狗一样?”唐·卡洛斯亲王抿着嘴唇,用刻薄的眼神打量着他的手下,语气听上去颇为不满。

“我昨天刚刚参加完我弟弟的葬礼,殿下。”

“啊,这么说他最终还是咽了气?”亲王轻笑了一声。

“达德利的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肺,殿下,医生们也无能为力。”德·埃佩尼昂伯爵压抑住自己的感情,讷讷地回答道。

“真是没用。”唐·卡洛斯亲王素来缺乏感情,对于一个自己手下普通贵族的生命,他自然是毫不在意,“白白让那个该死的英国人抢了风头,一个人对付三个,三个人却死了一个,伤了两个,您和您的朋友们可真是没用。”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板起面孔,看向德·埃佩尼昂伯爵。

“那么您没有去向达德利寻仇吗?怎么回事,您不会是要退却了吧?”

德·埃佩尼昂伯爵瞪大了双眼,他的脸色因为这接踵而至的羞辱而涨得通红。

“我今天上午去向他挑战了,”德·埃佩尼昂伯爵声音沙哑,“然而就当我要把手套扔在他的脸上的时候,您的父亲派人来召见他。”

“这些该死的英国人,抢劫了我们的船,而我那懦弱的父亲却还允许这个可恶的大使在我们的宫廷里耀武扬威!”唐·卡洛斯亲王越说越恼怒,将脚边的一颗石子一脚踢飞。

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了远处的一片灌木丛里,消失不见了。

“您就在宫里等着,一旦他出来我就要您去向他挑战。”唐·卡洛斯亲王命令道,“这次您要多带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去,他们比起您弟弟那样的毛头小子要有用的多……我今天一定要除掉这个佞幸!当他的尸体被送到他的那个情郎英格兰国王那里时,他就会后悔拦截我们的运输船了!说不定那家伙还会发疯呢,就像阿喀琉斯看到帕特洛克罗斯的尸体后丧失了理智那样。”

在那之后阿喀琉斯就要了杀死他爱人的赫克托耳的命,还用战车拖着他的尸体绕着特洛伊城示众,德·埃佩尼昂伯爵在心中腹诽着,然而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宣之于口的。

“怎么了?”唐·卡洛斯亲王似乎被自己手下的沉默所激怒了,“您不同意我说的话吗?”

“这和贵族的荣誉是不相称的。”德·埃佩尼昂伯爵咕哝道,“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得一个用我的剑尖刺穿他胸膛的机会,但我却不愿意让阴谋的刀剑伤害到他,让平民向一位贵族动手……如果那种事情当真发生了,我会感到羞耻的。”

“真是活见鬼。”唐·卡洛斯亲王失去了耐心,“我才不在乎您是羞耻也好,欢喜也好,这是我的命令,我是亲王,您就得听我的,明白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亲王猛地跺了跺脚,“我不想再见到任何的英国人。”

德·埃佩尼昂伯爵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亲王拍了拍伯爵的肩膀,“打起精神来!为了您的弟弟,也为了西班牙的荣誉。”

他说完就转过身离开,把伯爵留在原地。

德·埃佩尼昂伯爵心不在焉地走到一棵棕榈树下,坐在了放在那里的一把长椅上,他肿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通向国王办公室的那道楼梯。

过了约十分钟的时间,罗伯特·达德利从楼梯上缓步走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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