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果然是梦,最是不可能之事,也只能发生在梦里了。
此时,在梦舒坦了一夜的人,正被两丫鬟围在花圃外。
不知怎的,昨日贺敏从松苑哭着离开的来龙去脉,在小院子里传着传着,便成了贺姑娘气量小,因世子
爷从玺园带回的新丫鬟姿色出众,便看她不惯,这才有了昨日胡搅蛮缠的一出。
而不知贺敏的人缘竟能差到如此地步,几个小丫鬟轮番“宽慰”沈时葶。
说是“宽慰”,实则是细数那位姑娘的娇蛮之处。
其一人道:“阿葶,你也莫要往心里去。你是不知,从前咱们苑里有个叫阿青的小丫鬟,生得亦是小有姿色,偶然叫贺姑娘瞧了一眼,可也没少吃苦头呢。”
另一人搭腔,“是呀,姑娘就住在对门的府邸,专挑世子不在时登门拜访,硬是欺得那阿青主动与管家求了别苑的差事,离了松苑,这才算好过。”
也正是因这事,松苑的丫鬟对那贺姑娘总是心怀芥蒂,对她是又怕又厌。
进不进门还未可知呢,仗着与世子自幼相识的情谊,便拿起了少夫人的架子。这若是哪日世子想不开真娶了她,她们松苑的日子,还能好过么?
也恰是有这桩事,她们便只将此事往这头思量,并未深想。
沈时葶心下一松,朝她几人弯了弯唇角,“我没往心里去,几位姐姐,这花枝再不剪,嬷嬷可要怒了。”
几人“哎呀”一声,才齐齐散去。
小姑娘握着硕大的剪子,蹲在花圃边上,仔仔细细将一盆杂乱无章的花卉修剪出个扇形模样。
陆九霄满怀郁气地推了屋门,才推开一条门缝,恰就能从这门缝瞧见那抹小小的青绿色身影。
他顿了顿,倚在门柱上看了半响。
须臾后,他彻底推开屋门,弄出了点动静。
“吱呀”一声,小姑娘身形一顿,回头觑了一眼,这一眼,恰撞进陆九霄眼里,容不得她佯装避开。
沈时葶只得起身,打了水,端着盥盆进到主屋。
“世子。”她将拧干的盥帨递给他。
陆九霄睨了她一眼,“不疼了?”
他这一问,并未有别的意思,但却让她避不开昨日的事了。
沈时葶硬着头皮颔首,接过他的盥帨,小声道:“昨日,多谢世子请来府医。”
弄巧都与她说过了,她也不是个没良心的。
她又道:“都怪我,昨日世子少用了一帖药,今儿我需得把把脉,瞧过病况后,再稍调整药方。”
陆九霄点头应允。
其间,弄巧进来送了一碗醒酒汤。
陆九霄一端碗喝着,一递给沈时葶。那两根纤长的指并拢,搭在他的腕之上,好一会儿,才执重写药方,交给秦义。
拾掇墨纸砚之时,小姑娘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世子,昨日,姑娘伤得可重?”
她昨儿确实被那明晃晃的血迹吓得不轻,何况依丫鬟们所言,那还是个难缠的主儿,不怪她忧心……
陆九霄挑眼觑她,“划了一道而已,无甚大碍。”
沈时葶将宣纸卷起,喏喏道:“是我不对,里握着剪子还如此不当心,若是再小心些,想也不会划伤姑娘。”
这错,她认得十分诚恳。
方才从丫鬟们对贺敏的数落,除却知晓这位贺姑娘娇蛮万分外,还隐约听出她与陆九霄关系匪浅。
昨儿她疼晕过去,使得他没会寻她算账。眼下有会了,那她自是要在他变脸之前,先将错认下。
可闻言,陆九霄端着碗的动作微微一顿,眉间倏地一蹙。
他知晓来龙去脉,更清楚贺敏的为人,昨日的事,她有没有错,他一清二楚。
见她将错处全往自己身上揽,陆九霄心下一股难掩的烦躁油然而生。
他搁下碗,口吻算不得好,道:“我有要罚你吗?你着急认什么错?”
话落,小室又是一静。
小姑娘讪讪抱起具箱,不罚吗,早知他不罚,她又没事认什么错……
她翁声道:“世子,那我先下去,待秦护卫买了药回来,我再给您煎药。”
望着那抹单薄的身影,陆九霄眯了眯眼,“回来,让你走了吗。”
他拍了拍腿,“过来。”
沈时葶原地一窒,直觉告诉她,眼下过去,准没好事。
是以,她本能地僵在了原地。
“我上回说什么来着?你听话,我送你出城。若是不听话——”
他话还没说完,小姑娘便挪到了面前,僵直着背脊坐在他膝头。一双杏眼望着他,似是在说:这样听话了吗?
陆九霄一顿,对视半响,冷不丁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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