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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灵冷笑一声：“怎么？你现在烂好心，开始装善人了？”

“当然不是，”闻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想说，我没有怨，也没有恨，你教给我的东西恰如流沙，对我来说没有半点用。”

洛灵还是不相信：“你是孽鬼，怎会无怨无恨？”

闻浅不置可否。从这以后，洛灵还是教授闻浅同一套心法，只是细节处有所改良，闻浅慢慢学着，竟也逐渐触碰到了入门的门槛。

闻浅跟随了洛灵一年，这一年里麦芽那边发生了很多事。比如闻浅的离开让韩春怡很伤心，比如前不久他的原主人找上门来，他跟韩春怡在争夺麦芽的抚养权，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这天，恰逢满月，洛灵不知为何心情很好，彼时他们在万里之外的雪山之巅，方圆千里无人烟。洛灵在人类社会里“偷拿”了不少酒，此时对月独酌，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百般劝酒，闻浅就是一杯不沾。

闻浅突然说：“今天是我生日。”其实根本不是。

【OOC20%】

洛灵说：“哦。要喝一杯么？”

闻浅说：“我想回去看看。”

“看——？什么？”

闻浅从不避讳自己的伟大愿望，即毁灭人类。洛灵一早便得知了，还鼓励他好好修炼早日实现宏愿。他自然也知道闻浅的过往，尤其是那段被蒋书文虐待的往事。稍一反应，洛灵便知道了闻浅说的“回去看看”是什么意思。这一年中闻浅的修为有所长进，他灵力深厚，却因为一直不得心法要领，使得灵力毫无用武之地。

最初，闻浅时不时地在洛灵面前提起离开这个世界的事，但洛灵却觉得应该先恢复灵力，然后再除了麦芽，如此才能回到修仙界。后来闻浅也不再提了。就如同最初闻浅对洛灵教授的功法学得并不情愿，后来也逐渐接受了，虽然效果还是平平。

望着闻浅似笑非笑的眼，洛灵心中一跳，原本送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闻浅在半年前便已幻化出了人形，但还保留着猫耳和长尾。倘若如此便也罢了，只是那张脸妖艳非常，眼角下还有一滴血一般的红痣，眼尾狭长。总是懒洋洋地靠在什么东西上，像只软骨头的猫，抱着双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尾巴也一甩一甩的，最初闻浅还会偷偷地瞪自己的尾巴，好像他跟他尾巴是两个生物似的，后来也逐渐习惯了，反正只有洛灵见过他这副样子。

闻浅笑起来的时候，像一朵开得极盛的红花，偏偏那一双眼却是冷的，总让人联想到毫无温度的皎洁月光。

“先从蒋书文开始，”闻浅的嘴角越咧越开，看上去颇有些扭曲的意味，可7788知道他是真的很高兴，“一个、一个、慢慢来……”

洛灵正巧也需要解决麦芽，于是便和闻浅一同启程，御风而行，不到一日洛灵便回到了囚禁他的那座山。

闻浅先去找了蒋书文。一年来，蒋书文并未搬走，闻浅在夜里轻易地潜入了他的房间，就站在床头柜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溅在白色的墙上，宛如一个黑色的巨大弯钩。

蒋书文本就睡得不好，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睁开眼，便看见了站在他床头的闻浅。蒋书文一眼便认出了他，尽管他经手过很多只猫，但从他手里逃脱的猫就只有闻浅一个。

“是你——？！”蒋书文咬牙切齿地说。一见到闻浅，想起了被他逃脱的愤恨，又因为刚醒，理智尚无，蒋书文便将心中的愤怒全然发泄了出来。

可他怎么也碰不到闻浅。他朝闻浅伸出手，可仿佛有一道气墙阻隔在他们中间，蒋书文的拳头砸向闻浅，不仅没有碰到闻浅一根汗毛，反而弄伤了自己的手背。

“怎么回事？”蒋书文惊恐地问，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蒋书文。”闻浅突然叫他。

“你会说话？！”蒋书文难以置信，“不，不对，这肯定是梦！”

闻浅轻笑一声，“是不是梦，到了早上不就知道了？”

“对、对……肯定是梦……我要继续睡觉……”蒋书文紧紧拽着被子，躲闪着闻浅的目光。但闻浅却突然跳到了他的枕头上，左前掌轻轻地放置在蒋书文颈侧的大动脉上，脖子上温热的触感传来，甚至因为毛茸茸，还有些痒。可蒋书文却浑身僵硬。

这肯定是梦……

“对，这肯定是梦。”闻浅就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轻声道，语气仿佛在哄孩子入睡。

蒋书文却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颤抖着想要去拉扯闻浅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脚，可闻浅却先他一步，隐藏在绒毛里的指甲划破了蒋书文的皮肤，惊起血花飞溅，染红了蒋书文的半张脸，也弄脏了闻浅灰色的皮毛。

蒋书文想去捂住自己的伤口，却突然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他只能转着眼珠，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闻浅。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蒋书文的口中也冒出鲜血，他感到一阵巨大的、温热的能量正在从他的身体中流失，而自己却仿佛病入膏肓的病人，什么也做不了。

闻浅嫌他脏，早已跳回了干净的床头柜上。他歪着头，看着蒋书文僵硬地躺在床上，从脖子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正打湿着白色的床单和被套，宛如一朵红花在不断蔓延。

“蒋、书、文，”闻浅一字一顿地说，不怀好意地笑道，“明、天、见。”

闻浅离开后一直到清晨，蒋书文发现自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后，艰难地为自己叫了辆救护车，被送往医院救治。

第二日夜，闻浅又去了医院找到了蒋书文。他控制着蒋书文的左手去砍自己的右手，用的就是朋友探病时带来的那把刀刃很钝的水果刀，蒋书文记得当时自己那位朋友在削苹果时，因为控制不好力道，皮削得很厚，最后递给他一个光秃秃的、形状丑陋的苹果。

蒋书文就是用这把水果刀，砍掉了自己右手的五指。在他即将砍断自己的左小臂时，护士进来了。

病房的灯被打开了。惨白的灯光下，蒋书文呼吸急促，血泪交织，像一团被揉皱了的红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