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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浅将度厄送到了凡间的一处佛寺，不同于修真界第一佛门灭禅寺，这凡间小寺香火凋零，门口的木匾额都被虫蛀空了，寺中只有一个年轻的沙弥。

闻浅抱着度厄来的时候，他与度厄身上都沾满了血。沙弥胆怯地将度厄接下，亲眼见着闻浅在佛前上了一炷香，斩断了他与度厄之间的联系。

闻浅走后，他手里的血迹已经干涸，只捏着一朵戮佛花。

城主再次见到闻浅时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又见他取回了戮佛花，惊道：“你怎么这么快？”

闻浅没说话。

城主又问：“她死了吗？”问的是度厄。闻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城主笑道：“好一个无情无义的道玄真人，为了一朵花连跟了你许久的小灵狐都能放弃。”

“青龙鬼镜呢？”闻浅问。

城主见他面色不善，怕再刺激下去这疯子会突然发起狂来，只好不情不愿地说：“跟我来。”

青龙鬼镜是一面巨大的椭圆形的镜子，修士站在它面前，被照得一览无遗。传闻，青龙鬼镜能照出一个人最本真的样子。所以城主很好奇闻浅在青龙鬼镜前是什么样子。

结果是一片空白。

闻浅站在镜子前，镜子里一片空白。“奇怪……”城主嘟囔了一声。下一秒，镜子逐渐浮现出闻浅修长的身形。——它将闻浅的样子原原本本地照了下来。

城主本意是想看笑话，可这结果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她问：“你的心魔呢？”

闻浅抿着唇，索性城主也适应了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以为他有什么办法。不料闻浅却突然伸出手，触碰了眼前的这面镜子。

“停下——！”青龙鬼镜是不能碰的，城主这时喊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闻浅的指腹按在镜面上，仿佛碰到了水面一般，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滔天的魔气席卷而来，将闻浅牢牢地包裹住，城主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见镜中涌出的魔气越来越盛，仿佛闻浅要将青龙鬼镜中的魔气尽数吸收了似的，城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猝然变了脸色。

霎时间地动山摇，城主府摇摇欲坠。秘境的结界被破坏，楼宇坍塌，青龙鬼镜重现人间。

尹再初听到动静，跌跌撞撞地跑来：“娘——发生了什么？”

他见城主一脸凝重地盯着空中的一团黑气，也跟着看去，只是没看出什么蹊跷。

“那是什么？”尹再初问。

“道玄。”城主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不过，是入了魔的道玄。”

城主深吸了一口气，忽觉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惨淡地笑了一声：“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尹再初惊道：“他入魔了？！他不是正道的人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怎么知道？”城主冷冷地说，“是他自己碰了青龙鬼镜，此事与我们魔界无关。”

话是这么说，但城主心中仍然忐忑，尤其是当发现那团魔气久久不散时。

“他到底还要折腾多久？”城主忿恨地摔了茶杯，咬牙切齿地说：“再这样下去，青龙鬼镜里的魔气都要被他吸完了！”

仆人们均不敢言，低着头，飞快地走了。

**

闻浅被魔气包裹的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漫无目的地走了片刻，他意识到这是青龙鬼镜中的世界。于是闻浅低头看去，地上反射出自己的倒影，四肢扭曲，好似化在地上的一滩烂泥。

小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身上有奇怪的气息。”

闻浅问：“什么？”

那声音笑了一声，说：“天道。天道很不喜欢你。”

闻浅没说话。天道确实讨厌死他了。

那声音又道：“是因为你和他不一样吗？呵呵呵……你——”下一瞬，一个书生打扮的孩子出现在闻浅的面前，他伸出食指，闻浅便不自觉地弯下腰来。

青龙鬼镜用指腹点了点闻浅的额头，闻浅直起了身子，望着他。青龙鬼镜忽然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说：“你这人真有意思，身上竟然背负着十五亿的孽债。啧啧啧，这是祭天了一个小世界么？不……应该不止一个小世界。哈哈哈哈……小心死后堕入无边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闻浅一怔，继而缓缓地笑道：“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见过呢。”

青龙鬼镜冷哼一声，又绕着闻浅转了一圈，总结道：“亲缘尽断，血债滔天，”他望着闻浅笑，“真是亘古未有，前所未见。”

闻浅微笑道：“过奖。”

“只是——”青龙鬼镜话锋一转，他上指青天，道：“天道断然不会容你，毕竟你们二者之间横陈着道统之争。我虽然还挺希望你可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但现在的你无疑还是太弱了。”

闻浅歪头，非常有礼貌地询问：“那亲爱的青龙鬼镜大人，您能给我一点儿力量么？”

青龙鬼镜一噎，当即退后几步，免得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见青龙鬼镜跑开，闻浅有些不着调地笑了笑。7788倍感无语，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捉弄别人，不得不说自家宿主的性格是越来越恶劣了。

“我可以将魔气给你，”青龙鬼镜清了清嗓子道，“只是你得向我证明，你的‘道’值不值得我这么做……”他看了眼闻浅，又补充说，“当然，这也不全是为了我，也是给你一个重新确立道统的机会。”

闻浅面无表情。青龙鬼镜看了他一眼，又隐入了黑暗中。

**

婴儿呱呱坠地，母亲将刚出生的闻浅抱在怀里，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孩子，娘亲会一直爱你的。”

与此同时，闻浅发出了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嚎哭。

——骗子。

四岁时，闻浅和姐姐已经开始为母亲分忧了，她们经常去山上捡树枝和蘑菇，还有一些野果。

“莺歌儿，”姐姐突然叫她，闻浅转过头去看她，“你有没有发现家里越来越穷了？”

两人都穿着长满了补丁的衣服，都是母亲穿剩下的，用剪刀裁了裁，她们穿着，跟小要饭似的。

姐姐说：“妈妈马上就要生了，听说这次是个弟弟。”

闻浅什么也没说。她从生下来就很少笑，更很少说话，家里人都叫她楞木头。但她有时会无缘无故地哭起来，家里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就连闻浅也不知道。

姐姐又说：“如果是个弟弟的话……家里就养不起了，说不定会把我们卖掉。”闻浅抬头望着她。

姐姐朝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颤声道：“你、你不用担心，妈妈要卖肯定是要卖我的。”

闻浅还是看着她，姐姐却抖得不行，哆嗦着说：“卖就卖吧，至少我听说还能吃饱饭，哈哈……听起来也不错……”

闻浅突然哭了。

——说谎。

母亲的第三胎确实是个男孩，第二天姐姐被卖了，餐桌上久违地出现了肉。

七岁那年，弟弟生了病，母亲为了筹医药费，将闻浅也卖了。姐姐和闻浅都被卖去了烟花巷，因为卖的价格更高一点。

母亲送闻浅走的时候，还牵着她的手，要离开了，母亲蹲下来抱住她。

母亲说：“你好好的，以后娘来接你。”

身后的老鸨按住闻浅的肩膀，媚笑道：“说什么呢？我们这地儿，来了就没有想离开的，神仙都羡慕呢。”

离开时，母亲回头，看见闻浅硕大无神的眼睛里掉着眼泪。

——骗子。

十四岁时，闻浅到了被待价而沽的年纪。拍卖的前一晚，她逃出了妓院，来到街上。跌跌撞撞，与一名女子相遇。

那是她阔别了十年未见的姐姐。

姐姐问：“你怎么在这里？”

闻浅说：“我逃出来了。”

姐姐看了眼四周，对她身旁的男人说了些什么，两人笑了笑。男人走了，姐姐说：“你跟我走吧。”

闻浅眨着眼睛。姐姐见她哭了，开玩笑地说：“干嘛呀，刚见面就哭鼻子？”

姐姐带她走了，去到一个男人的宅邸。原来并不是逃跑，而是为虎作伥。当她问为什么的时候，姐姐面色狰狞，仿佛一直在恨她似的：“凭什么你能跑出来？凭什么三年前跑出来的人不是我？”

闻浅被掐得脸色涨红，却挤出一个笑出来。她拿出早就藏在怀里的刀，杀了姐姐和那个男人。

幻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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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康了，本人很高兴，所以决定还是把这倒霉玩意更了，速战速决。因为写得比较仓促，所以一些情节生硬的地方我打算完结后再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