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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荻仰起脸歪头看,见顾延一脸的一言难尽,立刻明白过来,脸色大变。
“卧槽!”姜荻觉得天都塌了,吱吱怒斥,“老子的一世英名!”
顾延还以为他在忧心自个儿的肉身,敷衍地安慰:“放心,人没死,胳膊腿也没折。”
“我是在说这个吗?!”姜荻哭天抢地,欣慰地望向顾延,“崽,幸好你恐同,不然你爹我麻烦就大了。”
顾延抽抽嘴角:“虽然听不懂你在吱吱什么,但总觉得不是好话。”
“喂,我走不动了。”姜荻抬起两只爪子,让顾延抱他起来,“我有话要跟他说,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顾延唔了声,提起姜荻后脖颈,把小小一只黄鼠狼揣黑色冲锋衣的口袋,往右手边的帐篷走去。
背靠顾延腹肌,乘上顺风车的姜荻爪子支脸颊,见到双手被反绑在灭火器上,几乎被捆成粽子的假“姜荻”,噗嗤笑出声。
“姜荻”嘴角绕过几圈绷带,瞅见姜荻得意洋洋那样,愤恨得呜呜直叫。
“我说话,你应当听得懂吧?”姜荻问,“那就不多废话了。三天后的血祭,黄四娘娘有什么目的?”
“我问过,他不愿意说。”顾延皱眉,“我也不好使别的手段。”
按顾延的平日作风,想迅速知道答案,姜荻的身体不会剩几块好皮。姜荻感激地仰头望他一眼,爪子指一指莫问良帐篷的方向。
顾延啧了声:“莫问良的技能也许有用,但我不想惊动他身边那个……”
“翟斯语还没恢复?”姜荻惊了。
顾延摇头。
姜荻咂舌,翟斯语被黄大仙上身过一次,被顾延的龙牙刀驱走一回,现在又出问题,怕不是短时间内被上身第二次,跟他一样倒霉。以翟斯语目前的身体情况,莫问良也不会允许顾延再为她拔除黄大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算了。”姜荻叹口气,示意顾延把堵嘴的纱布解开,抬抬下巴,圆眼睛瞪向假“姜荻”,“旁边这大帅逼看到没?我儿子。他对我言听计从,跟你说,小兔崽子,敢嘴硬糊弄我你就死定了。”说罢,挥一挥爪子。
假“姜荻”呸几口唾沫,口吐人言:“你俩玩的还挺花啊。”
姜荻默了一瞬,吱吱道:“你不说?行,我说。营地外那群黄大仙,还有你,不想着出马行善,一心想着上身,不过是打小算盘,想走捷径永久占据人身,免去修行之苦。”
“你都知道了还问?”那黄大仙顶着姜荻的脸,呲呲牙,表情有些狰狞,“你知道也没用,再过几日,谁又知道谁是我?我是谁?就连他也看不出区别。”
姜荻耳尖的绒毛一颤,吱吱笑:“那你们为什么不动作快点,早些把所有人的身体都占住?以你们的能耐,想上身人类应该很容易才对。”
假“姜荻”不经意地瞥顾延一眼,声音尖锐:“这不是你该问的,三天过后,自见分晓。”
顾延听他们一来一往,也能猜出个大概,拇指指腹安抚似的摸摸姜荻后脑。
姜荻注意到了黄大仙的目光,恍然大悟,他抖抖圆耳朵,眼睛一亮:“黄四娘娘不让你们来,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里,有她想要的身体……不对,容器。”
黄大仙哼一声,额头滚落冷汗。他自恃演技不差,怎么一个二个都把他轻易看透?
见假“姜荻”绷着张脸,姜荻心情愉悦,他生来脸皮薄,面上藏不住事,黄大仙能将他夺舍,却改变不了这具身体的生理反应。自个儿逼问自个儿,可谓事半功倍。
不顾假“姜荻”的骂骂咧咧,姜荻让顾延重新把人捆上,蜷在衣兜里,尾巴一甩一甩地走出帐篷,连比划带写的,把问出的情报一五一十告诉顾延。
他可不会藏着掖着。有顾延在,他们这些玩家才可能平安通关,自以为是地藏私,往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延对姜荻的大方有些吃惊,但这几日,姜荻让他惊讶的地方太多,这也算不得什么。
天空黑沉沉的,山林尽头亮起一抹橙黄的光晕。
“天快亮了。”姜荻困得眯起眼睛,强打精神说,“我得下山去安家村一趟。”
他跳出顾延的衣兜,脚下一滑,好险被顾延扯着尾巴拉住。他拍拍屁股,仰头望向顾延:“你也要小心,黄四娘娘看上的容器,不是莫问良就是你。每天晚上营地见,保重,走了。”
“等等。”顾延叫住他,掏掏裤包,蹲下身递来一枚葡萄味的薄荷糖,“拿着,垫垫肚子。”
姜荻捧起一半爪子大的薄荷糖,舔一口。
嘶,好辣。
*
天蒙蒙亮,安国柱打着呵欠在院里刷牙,牙膏沫吐到地上,就被一瓢凉水冲开。
村里的公鸡高声打鸣,喔喔声停顿一瞬,安国柱抬头,见一头通体金黄的黄鼠狼双脚直立在眼前。
“仙家,您回来了?”安国柱面露喜色,搓手道,“昨晚上我跟老伴说,咱家有保家仙了,她还不信呢,忒!我这就把她喊醒了,跟您问个好。”
姜荻来不及阻拦,安国柱就转身回屋里叫人。五分钟后,姜荻便被请进屋,端坐在炕头,地上齐刷刷站着安国柱祖孙三代,一家五口。
“大,大仙……”安国柱大儿子磕巴道,“您吃了么?”
安国柱照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嘿,问的什么话?没大没小。”扭头问姜荻有何吩咐?要不,给他安排点酒菜?跟大孙子说,去,大仙喜欢喝可乐,去村头小卖部买一打。
安国柱的老婆、儿媳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给姜荻整了一锅铁锅炖鸡,边缘贴满玉米饼,上半截脆,下半截则浸满汤汁,叫人口齿生津。
姜荻勾着爪子舔了舔,指向桌案,双爪合十,又让安国柱取纸笔来,写下弯弯曲曲的几个字:“开坛出马,叫村里人来。”
亲眼见识黄大仙写字,安国柱的儿子媳妇彻底信了,一家人商量几句,就提着不锈钢脸盆和锅铲,敲锣打鼓一样挨家挨户地叫人。
姜荻没跟安家人客气,头埋进碗里吃得喷香。黄大仙喝露水修行,他可不是,身体不饿,但精神上的肚子早就饿瘪了,看到食物哪里忍得住。
吃饱喝足,安国柱家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小院,多了十来个看热闹的邻里亲戚。姜荻急于验证自己的猜想,也不故作高深,跳上院里的藤编摇椅,双爪合十。
“安国柱,这就是你说的仙家?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我家的猫儿狗儿,也一样会拜拜。”有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大笑。
他身旁的女人扯他一把,其他人倒对姜荻毕恭毕敬,安家村在四枣山下,他们都是打小听黄四娘娘的故事长大的。
“仙家,我有个事儿想求您帮忙……”一位五六十岁的妇人跪到藤椅跟前,“这一个月,我总是梦到我家那个死鬼。”
姜荻比个暂停的手势,让她打住,挥挥爪子让其他人退到墙根底下,又四处嗅嗅,让安国柱家媳妇上来。
“仙家,您叫我?”安家媳妇摸不着头脑。
安国柱了然,催她上去:“仙家这是要借你的嘴巴说话呢。”
姜荻颇为赞许地扫安国柱一眼。安家媳妇拧着衣摆坐到藤椅上,就见姜荻两只小爪子提在胸前,深吸口气,而后就像灵魂抽出躯壳般僵直。
刹那间,安家媳妇浑身冰凉,像被浸到冰冷的河水中,河流冲刷着她的魂魄。她能感觉到,一股金色的暖融融的光从天灵盖挤进她的身体。
而在其他人眼中,安家媳妇就像中邪一样,四肢抽搐,眼白上翻,下颌骨发出咔啦咔啦叫人牙酸的声音。安国柱的儿子想冲上去,却被安国柱拦住,瞪他一眼,大仙做法呢!
姜荻的意识游离在安家媳妇的身体里,那种感觉很是玄妙,仿佛一眨眼的功夫,这位中年女人的一生就在他眼前,翻书般走遍。
他心头一喜,明白他赌对了。变成黄大仙,意味着他或多或少拥有出马仙的能力。
姜荻像操持没上油的木偶般,生疏地用安家媳妇的嘴张口对跪地上的妇人说:“你梦到了你死去的丈夫?他跟你说了什么?问你要钱?”
这几句话,完全是姜荻胡诌的,孰料瞎猫碰上死耗子,妇人捋一把碎花袖套,惊喜地抬起头,奉承他:“仙家英明!那糟老头子是这么说的。”
姜荻又问:“今年清明节,你是不是没烧够纸钱?”
院子里的人都竖起耳朵,无论在何时何地,打听八卦都是人类的天性。
妇人垮了脸,法令纹深了几分,嘴皮子哆嗦:“仙家打哪儿听说的?我……我回头就把剩的那一袋子金元宝给他补上!哎!我还想分成两年烧呢,糟老头子真是糟老头子,死了都要惦记我的钱。”
妇人一走,安国柱家院里可就热闹了,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都争先恐后来他家院里,想找黄大仙算算。
姜荻自知道行不够,也怕时间久了伤到安家媳妇的身体,挑挑拣拣一番,选了几个一眼就瞧出毛病的。
让苛待继女的后妈给小姑娘缴学费,让村霸把堵路的挖掘机挪到自家门口……说得口干舌燥,硬生生把《盗墓笔记》画风一转成《乡村爱情》。
“今天就到这儿。”姜荻说,“明天,还是这个点儿,安国柱家,继续开坛做法。”
村里人嘴上客气:“那也太麻烦大仙了!”掏烟的掏烟,倒酒的倒酒,还有现场跟安国柱买鸡的,让杀了给姜荻补补。
姜荻摇头晃脑:“出马仙就是要出马做善事,行善积德,不能做阴损的活,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
话毕,安家媳妇全身一抖,一脸茫然地看向村民们和家里人。
姜荻甩了甩金灿灿的尾巴,满意地看着安家村人面面相觑,仔细打量他们的神情,有点头称是的,也有表情微妙,一看就不怀好意的。
人群散去后,姜荻婉拒安国柱一家子的邀请,蹿上墙头,跟在一个二十来岁的杀马特青年身后。刚才他就看出来了,这人对他说的行善积德一席话很是不屑。
杀马特骑着摩托车来到村口,姜荻气没喘匀,就见他停下车,敲开一户三层小楼的院门。
吱呀,铁皮大门洞开,开门的居然是个熟脸,安老爷子。
作者有话说:
姜荻防诈骗指南:网上的出马仙都是假的,啥都能算的出马仙也是假的,真正有能力的人不需要在社交媒体上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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