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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旋转的子弹在尼古拉脆弱的躯干炸开, 正中心脏。与近乎无敌的头颅不同,他藏匿在暗处的身体脆弱如蝼蚁。
尼古拉青紫的长舌与顾延擦肩而过, 遽然震颤, 狭长的眼睛大睁,挤出难以置信的嚎叫。
霎时间,他的舌头瘪缩, 眼窝塌陷, 脸上的刺青好似失去水分的蕨类,整只头颅变成焦黑的骷髅头。
海风一吹, 消弥殆尽。
废墟般的游乐园一片死寂。
姜荻屏息凝神眯着一只眼,直到三分钟后,再没有第二颗头颅出现, 瞄准镜里的顾延朝他颔首,脚踏飞燕轻松落地, 他才长舒一口气, 浑身紧绷的肌肉泄劲, 松开扣住扳机的食指。
手心汗津津的,胳膊和脊背也僵硬如铁板, 勾住水上乐园滑梯的脚背迟来地酸痛。
滑梯外围湿滑, 姜荻身子往旁边一歪,低下头, 惨叫一声卧槽,就连人带枪扒着水管似的滑梯往下滑。
“啊——!”
滑梯顶棚不是全封闭的,姜荻刚想跳下去,就跌进管道里撞得满头包, 险险卡住狙击枪保险拴, 枪托摩擦出火星, 才没在逼仄的滑梯里死于走火。
哗啦!
姜荻一个猛子栽进海水浴场,用尽毕生的力气把手里的狙击枪甩到浴场浮标外,看着海浪将之卷走,才扑腾到岸边,被一道黑雾荆棘卷住腰,揽入顾延怀中。
破破烂烂的红裙被海水浸透,湿淋淋地紧贴葱白的身体,金发一缕缕贴在额头,狼狈不堪,眼底却有飞扬的神采。
“哥,我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就是帅不过三秒。”江鲟抚掌。
姜荻横他一眼,在顾延臂弯里咕涌,挣扎着想跳下去。
顾延松手,喉结起伏,望向姜荻的眼神中有汹涌的攻击性:“很厉害,多亏了你。”
“哎,这话说的,我怎么好意思?”
姜荻搔搔脸颊,浑然没察觉到危险,顶着一身破衣烂衫挨个问过赶来的刘文婷等人,得到一连串彩虹屁,才飘飘然回到顾延身边。
顾延的皮外伤已然开始愈合,他脱去被鲜血透湿的上衣,露出脊背上几道腐蚀的伤痕,动作牵动流畅的肌肉线条,颧骨的血洞缓慢弥合,留下一道骇人的深粉疤痕。
姜荻摸摸他的脸,唏嘘不已:“好帅啊,战损就更帅了。可是你受伤我又很心疼,要不等出去找个特效化妆师……”
红裙的系带松松垮垮,单薄的胸肌上海水一滴滴滚落,两抹粉晕因受凉而探出胸口两片聊胜于无的布料。
顾延忍无可忍,眉头紧蹙着把浸染鲜血的衬衫丢给姜荻,语气强硬:“穿上。”
噫!姜荻敢怒不敢言,也不知道哪里招惹了顾延,磨磨唧唧穿上,肩头却一沉。
顾延坐在沙滩上,靠着他的肩睡着了。
“没事吧?”娜娜忧虑。
姜荻摸摸顾延的额头,没烧,鼻息也很平稳,高悬的心放回肚子里,弯弯眼睛:“没事,太累了可能。”
江鲟斜倚着礁石,见状微笑道:“我还没见过顾延战斗后马上睡着的情形,今天开眼了。”
姜荻冷不丁问:“江鲟,你和延哥之前一起下过副本?”
“有那么几次吧,都印象深刻。”江鲟扶了下歪掉一条腿的眼镜,“能打,有脑子,这种人想想真是可怕。”
江鲟话说得平常,落在姜荻耳中却有如惊雷。
《梦魇之牙》正文江鲟都没出场过,更别说和顾延一起下过副本。不是一次,是几次!
别人不知道,姜荻能不了解么?当即就吓到舌根发麻,又不敢多问,怕江鲟转头漏给顾延,那他就玩完了。
见他嘴唇翕张欲言又止,可怜兮兮搂着顾延那样,江鲟笑道:“怎么,吃醋啊?那你想岔了,比起顾延,我更看好你的潜力,姜荻。”
姜荻无语,居然趁人之危撬顾延墙角,人品实在堪忧。
他哼了声:“我是不会去调查组的,死心吧。”
滴滴!
娜娜和刘文婷开来两辆沙地车。
刘文婷催促道:“游乐园出入口都是警察,把人都搬到车上,我们绕远路开回度假村的私人海滩。”
一行人紧赶慢赶,在警察发现没动静之前把几个伤患扶上车,除了昏迷的顾延伤势恢复尚可,其他几个在爆炸中被波及的玩家都气息奄奄。
“不能开去医院吗?”姜荻忧心,“他们的伤口需要清洗。”
江鲟说:“最好不要。别忘了,我们是黑户,酒店能用护照过期糊弄,这么重的伤,一去医院,医护马上就会报警。卷进游乐园案子,对我们没好处。”
姜荻不解:“帕黛岛的人不是一早就知道我们是偷渡客么?游客中心还有记录。”
江鲟的镜片在游乐园的霓虹下反光,语气意味深长:“之前或许没事,等到他们发现素察的信徒都死了……能拖一晚是一晚吧。他们几个的伤口我来处理,至多一天就能恢复行动能力。”
海风吹干姜荻脊背的白毛汗,他握了握顾延宽大的掌心,包裹在顾延的血衫中,嗅着那人的血腥味,缓缓定住心神。
*
回到别墅,前去对付尼古拉的众人受到幸存玩家们的热烈欢迎。
姜荻架着顾延去卧室睡下,再冲过澡换身衣服,等回到客厅,陆小梢和刘文婷已经你一言我一语把姜荻狙杀尼古拉的光荣事迹说书一样说了两回。
“姜荻,真人不可貌相啊。”
“怎么找到尼古拉的躯干的?快跟我们说说。”
“我就说顾延不可能喜欢一个……”
姜荻斜那人一眼,那名玩家自知理亏,讪讪地把“废物”两个字咽下。
“沾了延哥的光。”姜荻笑了笑,“没有他,今天去的所有人都可能会死。”
听着玩家们的客套和奉承,姜荻不住走神,心说,在他一无所有百无一用之时,顾延就已经对他很好了。
【叮咚!夜幕之下,饥饿难耐的素察摒弃无用的信徒,将在满月派对离开领地亲自寻找那两只可恶的老鼠。在那之前,将老鼠献祭的信徒将在血雨中受洗,素察会赐予他坚不可摧的鳞甲。】
【当前玩家总数:22人。】
气氛凝滞,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出声打破沉默:“通告里说的老鼠,前两天也提起过。我原先还以为是尼古拉的人呢,可是现在信徒阵营全灭,这不就是说老鼠在我们之中?”
“剩下四天,足够我们内斗出结果,说不定能换来S级特殊道具,的确是比合算的买卖。”江鲟微笑。
听出江鲟话语间的讽刺,几个想冒头的玩家都蔫了。今天他们留守别墅,没胆子在尼古拉眼皮底下演戏,此刻也没立场在人大胜归来后就挑起内讧,找个借口回房间休息,但个人心中都有了盘算。
姜荻沉默良久,唇线紧绷,盘腿坐地毯上,桃粉色子弹摆成一排,像玩嘎拉哈一样上下抛掷。
娜娜声线轻颤:“素察会在满月派对当天离开领地,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江鲟似乎看出什么,视线在姜荻和娜娜间交错,安慰道:“时间充裕,今晚先回去休整,残兵败将的也斗不过素察。”
道过晚安,姜荻回到套房,三个姑娘把主卧让给顾延,跑去书房睡榻榻米促膝夜谈,江鲟更不可能进来打扰。
姜荻肩膀一垮,疲惫浮上心头,爬到熟睡的顾延身边,听着那人安稳的呼吸就眼皮沉重。
“哥。”姜荻抬起顾延手臂,拱进他怀里,找到个舒服的位置侧身躺下。
感觉到被顾延的体温包裹,姜荻忍不住喟叹出声,此时的他勇敢又胆怯,贪恋顾延一时的温柔,又害怕被顾延知道。
任性一晚就好。
零点一过,姜荻倏然睁眼,摸摸顾延手背,见他没有醒来的意思,略松口气,手在被窝中摸索,碰到手机时心跳如擂鼓。
如果现在起身,可能会惊动顾延,他不想让顾延太累,半个月的副本即使是顾延也疲惫不堪,在面对素察和四面佛之前,需要心无挂碍的深度睡眠。
姜荻屏住呼吸,往下缩了缩身子,被角遮住手机,把屏幕亮度调到夜间模式。
《梦魇之牙》的评论区就谁是倒钩狼打成一团。
“江鲟吧,上来就调戏小姜,还想撬墙角,因嫉生怖。男人心海底针呐!”
“江鲟那哪是调戏?我感觉他是无性恋,跟猫扒拉桌子上的水杯一个性质,纯属吃饱了撑的,靠调戏姜荻来逗顾延。就这还想让人家小情侣进调查组,欸,靠不住。陆小梢要不你篡位当组长吧?”
“刘文婷很可疑,她有动机。她亲哥想害她,和她给亲哥报仇也不冲突么。”
“有个疑点怎么没人提?尼古拉的佛牌哪去了?特殊道具可以在副本中交易,他到死都没用上这个大杀器,不合理啊。”
“娜娜上了素察的通缉名单,按常理她跟姜荻利益捆绑,但素察也没说小老鼠不能卖另一只老鼠啊?背刺换S级道具,出了副本躲着顾延走就行。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怎么没人怀疑陆小梢?台词最少,偏偏很多重要场合她都在,线索更没少拿。有江鲟做掩护,她想反水顾延都很难留意。”
姜荻嘴角抽搐,接着往下看,神情逐渐凝重。
他看到一座停车场。
和顾延在浴室和小旅馆互帮互助的两次,被扩写成各种奇怪的东西,连黑雾荆棘和龙牙刀都派上用场,看得姜荻口干舌燥,耳尖充血。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哪里有被顾延里外玩透了?这是污蔑,诽谤,他要发律师函!
姜荻膝盖摩挲,脑海中又翻涌起那些夹杂海风咸腥味的回忆,躺在顾延怀里,指尖末梢神经一阵酥麻,分外不自在。
故而没注意到,昏蒙的光线里,他身后的顾延锋利的眉目舒展,缓缓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说:
姜荻,唯爱战损ver.顾延,仔细想想有点小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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